返回第十三章(1 / 2)楼空春色晚(重生)首页

李燕燕怔怔地抬起头。

对面,一个山羊胡、老鼠眼、身材瘦长的男人立在溪边,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珠子滚来滚去,将李燕燕通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男人身后的树林里,一个脸色铁青的士卒牵着两匹马,还有一人高高骑在马上,肤色黝黑,左脸一道明显的疤痕,他们都在朝着小溪,缓缓靠近。

这三人都是缁衣铁甲,领戴白巾,腰束弓箭大刀——典型的河东军装束,骑在马上那人铁甲更齐备,大概是领头的。

“喂!对面的,你一个小丫头在这荒郊野岭干什么?”山羊胡子见李燕燕不出声,向前踏了一步,又问。

……该怎么说?说自己是赶路的旅人?可这山林离驿路有段距离,寻常旅人会专往荒山里走么?

他们又是谁?是巡山守关的士兵吗?他们没认出她……还是欲擒故纵?又或者……是徐承意部的散兵?

李燕燕想要说些什么,但许多个念头涌上,纷纷乱乱,一时间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张开嘴,却只发出了一个类似呜咽的声音。她不由向后退,石头湿滑,使她跌坐在地。

那山羊胡子见状,搓着手,轻浮地笑:“呵!怎么着,是个哑巴娘子?”

“啧啧,瞧她那身衣裳,狐皮斗篷嘿,能换不少钱吧。”那牵马的铁青脸突然插了一嘴。

“你那点出息——”疤脸人嗤了声,在铁青脸的搀扶下,也下了马,“我还是对衣裳底下的,更有兴趣。这副模样打扮,一个人跑到山里头,恐怕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逃奴吧。”

“嘿嘿,”他淫邪一笑,“年岁还小着呢,细皮嫩肉的,今天咱们兄弟艳福不浅。”

三人嘻嘻哈哈,越靠越近,山羊胡子前脚已经踩上了溪中石头,再有几步就能跨到李燕燕面前。

李燕燕想逃,腿却根本不听使唤,想站起来都难,何况她不可能跑过那三个人。她想喊叫,可声音却被堵塞在喉咙里。

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龙城驿馆,又一次无路可走,只能听凭命运决断。

李燕燕惶然闭上了眼。

却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阿蕊,怎么这么久?”

李燕燕蓦地睁开眼,瞧向身后。

不知何时,岑骥已经来到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他看见那三个军汉似乎有些意外,迟疑着拱手:“小可姓刘名遇,本籍凤翔,在长安长大,此番携表妹去往幽州探视她家兄。小可造次,愿问三位大哥尊姓大名、在何方效力。”

他不经意地扫了李燕燕一眼,向前几步,道:“阿蕊,地上凉,快起来!”

接着又忙不迭朝那三人鞠躬:“表妹怯懦,没怎么见过人,头回出远门,也不大识得礼数。若有哪里得罪了,万望三位海涵,别同她小孩子计较。”

三人被岑骥一打岔,面色不大好看,互相瞄了几眼,疤脸人敷衍地拱拱手,厉声问:“我们是徐副使手下,替大军扫尾的,瞧你这身,禁军里头当差?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怎么走到这林子里头?……别是个逃兵吧!”

岑骥和善有礼,可这三人并不打算报上姓名,反而把手移到了身侧的刀鞘上……

李燕燕心道不好,有意提醒岑骥,却发现岑骥似乎并未随身携带兵刃——应当是重新捆包裹时卸下了,只得暗暗叫苦,扶着树干,矮着身子一点点朝后挪动。

果然,听那疤脸定了调,山羊胡也附和道:“就是,我看这一男一女也不对劲……没准是对私奔的狗男女,呵,咱们可不能不管,得抓回去好好审审!”

李燕燕不禁把手放在了胸口。

岑骥却往前一步,拱手笑道:“三位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刘某的确在禁军里领了份差事,其实从长安到龙城这段路,在下讨了个便宜,和表妹跟着康宁公主和亲的仪仗过来的。您三位提到的徐副使的大军,我和表妹午前也恰巧遇上了,虽然没得着徐副使本人召见,但他麾下的一位偏将给刘某签发了‘过所’——”

他说着就要去怀里掏东西。

岑骥不可能有“过所”!他要做什么?!李燕燕心脏猛地一抽。

“慢!手放着别动——”

疤脸人高喝,听岑骥提起徐承意,他脸色更差了,手握刀柄走向前,同时命令山羊胡子:“老陈,去他怀里搜。”

疤脸又朝李燕燕的方向,冲铁青脸努了努嘴,铁青脸立刻会意,也跨过小溪,挡在了李燕燕和岑骥中间。

岑骥淡笑,在山羊胡子面前站定,双手大开。

山羊胡子比岑骥矮了半个头,他斜向上觑了眼,伸手摸向岑骥胸膛,在斜阳照射下,他指缝间漏出一道寒光——

“不!”李燕燕突然大叫。

山羊胡手势骤然加快,朝向岑骥胸口就刺!

可岑骥更快,他脚底一旋,上身刚好错开山羊胡的手掌,同时左袖口里飞出一道寒光,一只钢钉直直射向山羊胡子的太阳穴,两人相距不过一尺,这个距离上山羊胡根本没可能躲开,只听“啊”的一声痛呼,山羊胡子的身体就斜斜倾倒下去——

却又被岑骥一脚踢飞,正好迎上疤脸落下的刀锋。

疤脸这一击用力过猛,刀刃在山羊胡的铁甲上向侧一滑,连带着疤脸的身体也踉跄了一下。岑骥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向前跨出一大步,从山羊胡腰间抽出腰刀就掷——正中疤脸的面门!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李燕燕在喊出那个“不”字之后,拔腿就跑,跑出几步,铁青脸才反应过来,张开手要来抓她,可岑骥的长鞭却已经套上他的脖子。

岑骥缓步行来,面色波澜不惊,手上长鞭却越收越紧。

铁青脸变成了紫红脸,眼珠子血色弥漫,瞪得快掉出来,他的手脚无措地挣扎着,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叫声:

“呃……咳——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