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揪紧他的衣袖:“我知道了,那就按她的意思来。” “所以我刚才就把有关她的那几张照片都删了,行啊,你这偷拍的技术可比狗仔先进多了。” 简兮一把推开他,这人手也太快了!手贱!她留着也不碍事啊! 陈无衣倒了杯水润嗓子:“我身上这身衣服是谁的?” 她猜:“也许是光阴爷爷年轻时穿过的。” “满族服装,他也是满人?” 简兮微愣,扭头看他,陈无衣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陈伯,收养我的人,我爷爷,他也是满人。” 他转眸,目光与她相交,微微错开,垂下了眼:“季二哥帮我搜集过他的生平……他死于一场火灾,被绑在屋子里,烧成了灰。”说这话的时候,他转动杯子的手突然停下,手背青筋凸起。 他起身去找昨天穿的外套,拿出钱包打开给她看,简兮瞳孔缩了缩,入眼的是一张灰白照片,老人坐在中间,身前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各抱着一只小狗,他们面对面朝对方笑。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我甚至不记得他的模样。” 她只知道陈伯已经去世,却没想到…… “无衣……你是说他是被烧死的?” “晚晚,这次一定要抓到凶手……”他哑声说,“当你跟我说简天保会被活活烧死时,我就想起了爷爷。” 简兮伸手贴在他的脖颈上,轻轻摩挲抚慰,她开口问:“你说的季二哥就是之前提到的季队?” 她问完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季瑾遇,刑警队队长,也是一直帮我的人,是朋友。” 她起身去拿相机拍下屏幕上的照片:“泠市季家?他父亲是季博羿?” “认识?” 简兮摇头:“听说过他,季老曾经的一段风流史,你不知道?这样一看,季博羿的三个儿子,就属他长得最像他父亲。” 陈无衣嘴角牵出一抹讽刺的笑。 风流对象是季二哥的母亲,季二哥和他一样都是私生子,但情况却完全不同,季瑾遇比他要幸运的多,起码后来被接进了季家,有爹疼有娘爱。 简兮咬了咬唇,她伏在他腿边,攥住他微凉的手指,脸贴着他膝头,眸色澄亮:“无衣……无衣,你有我。” 他将她提起抱在腿上,低头咬住她的唇,额头相贴,他望着她的眼睛:“我想破案,想早日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我再恨她,但她毕竟是我的生母,顾月华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下我,晚晚,她欠下的债由我来还……” “你不欠谁的,无衣,因为是你,我才喜欢,”因为是他,她才偏爱,她靠在他怀里圈住他的腰,“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 他低头吻住她额头:“记住你说的话,记住要永远在我身边。” 简兮闭上眼睛,迎来他更深一步的亲吻…… 他抬指擦去她唇上水色,双眸幽深:“老实说,我不希望有别的男人走进你的梦里。”季二哥也不行。 简兮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琵琶,轻轻勾住他手指:“其实我认识他的弟弟季瑾年,我和季瑾年是初中同学,但他一路跳级早早完成了学业……以前学校里有节目我们还一起合奏过,他钢琴弹的很好。” 他语气很不经意:“哦,合奏的是什么?” “《献给爱丽丝》。” 他挑起她下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弹琴,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会弹一点琵琶,长大后我们只见过一面,那时他来找我,让我跟他合奏一曲。” 他掰过她肩头:“又是合奏,这次弹的又是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意思?” “舒伯特的《小夜曲》,当时他还录了音,说是要送给别人当生日礼物,我猜应该是他女朋友,”简兮仰脸,抬手捏住他的脸,“别多想,他有女朋友,那女孩子我还见过呢。” 他一手拥着她的肩,心里吃味,言语间泛着酸:“晚晚,其实我会拉一点小提琴……” 简兮嘴角噙笑:“好,你拉小提琴,我来弹琵琶,共谱一曲梁祝,你瞧这样行吗?” 他下巴搁在她肩头,闻言也笑:“不好,要结局好的!晚晚……是什么时候学的琵琶?” 简兮抚摸他的头发:“姥姥会,但从前任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教我,是我偷偷学的,后来爸爸见我实在对它感兴趣,就瞒着姥姥请了老师来教我。” “姥姥为什么不肯教你?” “我只知道,妈妈和姨妈都会弹琵琶。” 他们互相沉默了片刻,他轻轻舒出一口气,问:“你相册里的拍的那把琵琶是谁的?” “是姨妈的,听爸爸说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后来她去世了,就到了妈妈手里。” 林宛清…… “林宛清是1962年出生的,那她当时……是几岁生下的简硕人?” “17岁,16岁怀了孕,17岁生子,但不幸难产去世了。” 他很惊讶:“这么早……简从文这么对你姨妈,你姥姥不管啊?” 简兮扫了他一眼:“是谁说以后有了女儿就连夜打包送给别的男人,怎么,后悔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他敢!谁敢这么对我女儿,老子一枪崩了他!” 简兮拍了拍他的头:“我问你,如果是你,你能忍住吗?” 他收紧怀抱:“我不会那么混蛋,晚晚,我再怎么想,也不会在你二十岁之前就要了你。” “嗯……我相信你不会。也许是因为那个年代……但,但我了解姥姥,她虽然不阻止女儿们谈恋爱,但很讲究分寸,如果简从文真的爱姨妈就不该这样对她,后来我仔细想,你说……会不会是,她根本就不爱简从文?”会不会……是简从文强迫她? 简兮越想越疑惑:“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死就不是难产去世这么简单,无衣,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但我总觉得简从文没对我说实话。爸爸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他不告诉我,他想让我回去,回去才能跟我说。” “酉时一到等小瞎子来了,梦到这些你就知道了。” “真能梦到过去?”梦到她想知道的事? “你都能梦到未来,所以遇到小瞎子这样的我也不觉得惊奇了,试一试也无妨,”他柔声说,“我会守着你。” “无衣,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听我弹琵琶?”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碰。 他笑着松开怀抱,简兮从他腿上下去,她走到墙角伸手取下来。 他给她搬来座椅,正在漏花窗旁边,简兮坐过去,阳光穿过窗格,光影间纤尘浮动,他背过身去慢悠悠地走去案前,目光望来,垂手展开画纸。 目光扫过他额前细碎的发,她收回视线红着脸拨弦……一时被他惊艳,莫名觉得他身上古风流动,多了些文人雅气。 “要弹什么?”毛笔蘸墨,淡墨勾线,勾出她的清丽身姿…… 她偷拿了妈妈的相机,从那之后夜里就开始做梦,梦境透过别人的眼看到了未来之事……后来竟全都成了真。不久后她知晓了一些往事……就再也没碰过琵琶。 她身躯坐直,垂眸试了试音:“《故梦》。”这是她最想弹的。 发色由浅入深,画笔细细描,他甚至闭着眼都能画出她的样子,琵琶轮指声颤进他心里,他唇畔浮笑目光裹着温柔,笔尖扫过她的眼尾……她的眼睛,是最美的星。 胥游倚在门外,不知不觉,一曲琵琶终了,黄昏天,晚风凉,树影拉的斜长,小女孩抬手遮住眼,她死死咬着唇,任由泪水夺出眼眶。 臭道士,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简兮将琵琶挂回墙上,她扭头看向窗外,听她呼吸迟滞…… 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勾住窗格……犹豫了片刻,却没往外看。 她走去陈无衣身边:“在做什么?” 低头一看,她笑了笑:“你绝对是个深受女子喜爱的好画师。”她都快认不出自己……好美的人儿,好俊的画功。 陈无衣搁下画笔,伸手将她拥入怀:“有你喜欢就够了,我不画别人只画我的心上人。” “所以神女水星也是你的心上人?”她还没忘他拿他自己临摹的永乐宫壁画画稿来以假乱真的事。 “真人,女人,我只画你。”早晚有一天,她会装满他整个画室。 胥游推门进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踢了鞋子坐上床,一手搭在膝头朝她勾了勾手:“上来。” 她将简兮推到在床,冷眼扫过一旁的男人,漠然无视,抬手拉散帐幔。 陈无衣被完全隔绝在外。 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碍事?他回过神来,眼睛要喷火,他都没这么推过她!拳头缓缓捏起,这小瞎子真TM叫人不爽! 简兮一手搭在腹前,一手悄悄伸出去,他眼尖,反应极快,立刻在床腿处的矮凳上落座,伸手紧紧握住。 …… 琵琶声从楼顶上传出来,简兮走过青砖路,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