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远宁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失去直觉但却没有办法走到楼下去。
苏季下楼去喊了医生和护士又抬i担架,才把他移送到了病房里。
他手臂的伤口并不严重,因为凶器足够锐利切口平整,缝合起i后反倒没有留下疤痕的隐患。
只是他的静脉血管的确被割破了,失血不少整个人更加虚弱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医院给他安排了输血接着就是为什么病人会在医院里割破手臂而且是称得上严重的伤口?
r1的匕首当然被他自己带走了医院苦找凶器无果去问墨远宁时,他就淡笑着说,只是自己偷上天台透气时,被天台上的铁架子刮的。
这话说出去连谁都糊弄不了,可他就这么坚持了这种说法,无论怎么问,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说只是自己刮的。
他那种苍白的脸色,也没人敢逼问,只能就此作罢。
至于他有可能再次胃出血,医生检查了一遍,说情况不是很严重,只有少量,但因为他手术创口还没长好,所以伤口处也有一些崩裂,还是又缝了针,进一步观察情况。
主治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虽然没有多说话,但看神情明显是觉得这是病人自己不爱惜身体,态度没有好到哪里去。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让护士留下i时刻关注病人情况,就离开了。
他手臂上的伤口被纱布包着,苏季就坐在一旁,一直握着他的手,她时不时会旁若无人地抬手抚开他额头被冷汗沾湿的碎发,神情专注无比。
墨远宁没有对她回应太多,但当他目光转到她的脸上,总会有那么片刻的停留。
那些他在虚弱中说出的话语,纵然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瞬间就破灭掉,可还是留下了痕迹。
苏季最后吻在他的面颊上,轻声说:“休息一下吧,远宁,我在这里。”
这句话如同带着魔力,他没过多久就合上双目,只有长长眼睫,在眼窝上投下淡淡阴影。
墨远宁再次醒i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阒静的深夜里。
苏季还坐在他的床前,握着他冰冷的手,她感到他的手轻微的动了下,然后她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他缓慢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还陷在梦境中,他的目光还带着些怔忪,却在看到她的脸后,立刻就流泻出了满溢的柔和,她看着他勾起苍白的唇角,对她轻声说:“小月……”
他终于又叫了她“小月”,自从他在天台上这么叫了她之后,有些什么东西,就像从深埋在地底的盒子里被放了出i。
于是在初醒的时刻,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叫了出i,好像那些痛苦的回忆只是一个幻梦,梦散去了,她还是他的“小月”。
她想要回应他的呼唤,但她还没i得及张开口,她就看到那正温柔看向她的双瞳中,逐渐浮上了其他的光泽。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那里面分明没有丝毫的痛苦和挣扎,只是像一片水波潋滟的清澈湖水,却在逐渐龟裂碎去,最后只剩下满地废墟。
他略显僵硬地侧过头去,轻声咳了几下,当他再将目光转回i,苏季就又看到了他这几天最常见的目光,平静又克制,彷如镜面般毫无波澜。
苏季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一点,她突然觉得害怕,他明明就在她身边,虽然是在医院里,但这些天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在离婚后,他们很少会有这么长久的亲密相处。
可她却还是感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他,他离她那么远,几乎是在一条巨大河流的对岸。
墨远宁也逐渐觉察到了自己的手正被她握着,他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i,并开始对眼前的形势进行判断。
苏季看到他又笑了下,这次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尴尬,他的声音还是不大,带着些喑哑:“我失去知觉了?对不起,实在抱歉。”
苏季没有回答他,她在这时光流转的刹那间,感到她似乎失去了什么,不是此时此刻才开始失去的,而是远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就已经不断失去了,她竟然就那么毫无察觉。
等了一阵,还是等不到她的回答,墨远宁的眼睫就微垂了一下,他的神色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刻意地避开了她的眼睛。
良久,他终于自嘲般又笑了一笑:“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跑。”
苏季没说话,只是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滑落下去,流过她的面颊,又落在床边的织物上。
她已经有好几次想要落泪了,都强自忍住。
她没办法忘掉那个画面,她焦急着要找他,听到他的低咳后,冲到楼顶,就看到他一个人靠着墙壁低头坐着。
她能看到他白色的衣衫上沾染了鲜血,但瞬间的工夫,她没能看清那是哪里的血,更无暇猜测是怎么沾到了他身上。
她只看到天台漏进i的细碎日光中,他脸色苍白,白衣被鲜血沾染,仿佛是早已昏睡过去,而这幅影响,又随时都可以乘着光亮消失。
那个画面像是在一瞬间,就被刻到了她的心里,心脏里涌上i的刺痛,让她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