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车子一路开到东兴路的火锅店。　　　　江辰没绕路，早早到了，就一直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候着。　　　　一见到他们，就兴奋地迎上来，他脸显小，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此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十足的元气少年模样。　　　　方轻轻发现周湛没跟进来，不由回头望了几眼。　　　　有心想问下安然，又怕她这感情线上脑回路清奇的助理姐姐乱想。　　　　而且还显得她多在乎他周湛跟不跟来似的。　　　　江辰兴冲中地带着众人在店里转了一遍后，才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直到在位置上坐定，方轻轻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圈后，才状似无意般开口问道：“然然啊，我那保镖叫什么来着，他人呢，不进来吃火锅吗？”　　　　助理姐姐正在帮她仔细擦拭筷子，闻言抬起头：“他说有点事。”　　　　方轻轻：“……”　　　　大晚上的他周湛能有什么事？　　　　刚刚明明还不耐烦猜是谁给记者透露风声，这会儿却不由开始在心里慢慢琢磨起这个问题来。　　　　于是这顿火锅也吃得心不在焉。　　　　饭局过半，江辰终于察觉出来。　　　　“轻轻姐，菜不好吃吗？”　　　　他顶着很有迷惑性的娃娃脸，眼睛湿漉漉的，语气也可怜巴巴，像只讨不到食物的小奶狗。　　　　方轻轻是知道江辰对火锅店这项事业有多用心的，瞬间不由蒙生了一点愧疚感。　　　　她赶忙烫了一筷子牛肉：“好吃呀，谁说不好吃了？”　　　　江辰笑出颗小虎牙：“那就好！”　　　　　骆书坐在她旁边，等江辰又转移了注意力，才低声问：“不舒服？”　　　　方轻轻摇头：“没有啊。”　　　　见骆书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方轻轻不由囧了囧。　　　　她自己都不想承认是因为老在心里惦记着周湛到底能有什么事，所以才这般神思不属，只好一脸诚恳地撒谎：“芮姐不让我多吃。”　　　　这个理由简直毫无破绽。　　　　骆书便也不再问。　　　　***　　　　这顿火锅最终得到了一致好评。　　　　江辰差点没原地给大家表演个现场蹦迪，最后兴奋又念念不舍地把大家送出了门。　　　　小何心有余悸，早早叫了辆车过来候着，同路过来的两拨人自然就分开走。　　　　刚刚消失了一顿饭时间的男人正候在车边。　　　　方轻轻只当没看见他开了副驾门，自己默默跟在安然身后爬上了后座。　　　　正要关上车门，忽然被一股力道阻住。　　　　方轻轻抬眸望过去，就见周湛也跟着上了后座。　　　　她不由瞪大眼睛看着他。　　　　周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对同款惊讶脸的安然道：“你看着学一下，睡前再帮她擦一次。”　　　　助理姐姐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最终懵懵地朝周湛点了下头。　　　　方轻轻看着他手上的药酒，心里莫名一软。　　　　所以周湛倾下身给她擦药的时候，她一时也没舍得挣扎。　　　　男人身材高大，侧坐在另一边位置，长腿半屈，车厢忽然就显得狭小起来。　　　　车里开了灯，光线在他身上笼了层绒绒的边。　　　　修长手指慢慢在细白脚踝上拭开，微凉的是药酒，粗粝的是指腹的薄茧。　　　　周湛抬起头，声音很轻：“疼吗？”　　　　方轻轻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数秒，又诚实地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莫名有点鼻酸。　　　　当年追周湛的时候，她净在他面前装乖卖巧了，偶尔私下玩闹起来，弄出点淤青也不会让他知道，就怕会影响形象。　　　　所以被他这样细致到近乎温柔地帮忙擦药，这还是头一回。　　　　方轻轻向来不喜欢这种脆弱感，索性偏过头去和安然瞎扯。　　　　“然然。”方轻轻朝周湛抬了抬下巴，“他今年多大了呀？”　　　　助理姐姐有点蒙圈，所问对象就在眼前，方轻轻不去问本人，反而来问她是几个意思。　　　　“二十九吧，好像是。”她努力回忆了下。　　　　顿了顿，安然又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就想知道……”方轻轻拖长了语调，“是哥哥辈的，还是叔叔辈的呀。”　　　　周湛：“……”　　　　这丫头今天好像喝了点酒。　　　　离得太近，清浅的酒味和身上的香味一同往鼻端里窜。　　　　她声线特殊，偏软的同时，又带极轻微沙沙的质感，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摩擦，棱角坚硬处全被抹平，于是只剩下柔软一片。　　　　“好了。”　　　　周湛松开她脚踝。　　　　方轻轻不躲不闪地和他对视。　　　　大概是吃了火锅的缘故，小姑娘唇色比白天更为嫣红，唇瓣一张一合。　　　　“谢谢周叔叔。”　　　　周湛眸色顿暗。　　　　助理姐姐对车内的汹涌暗潮一无所知，一脸蒙圈地插话道：“不对呀轻轻，他只大了你九岁，应该勉强还能算是哥哥辈的吧。”　　　　方轻轻瞥了眼周湛脸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临睡前，方轻轻收到了安然的微信。　　　　助理姐姐欲言又止。　　　　【安然：轻轻啊】　　　　【安然：你……】　　　　【沉默寡言方轻轻：？？？】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方轻轻又去玩了一会儿围脖，才等到下一条信息。　　　　【安然：你该不会是看上骆书了啊？】　　　　【沉默寡言方轻轻：？？？？？？】　　　　【安然：你看你今天一反常态地想打扮自己，还邀请他同乘一辆车……】　　　　方轻轻哭笑不得。　　　　简直想掰开助理姐姐脑袋看一下，里面是不是缺根筋。　　　　别的方面也挺聪明的呀。　　　　【沉默寡言方轻轻：88885555】　　　　【安然：？？？】　　　　【沉默寡言方轻轻：市中心医院脑科电话了解一下】　　　　【安然：……】　　　　【安然：……今晚吃了火锅，明天中饭不如就清淡点吧，水煮鸡胸肉加苦瓜炒蛋如何？】　　　　【方轻轻：QAQ】　　　　***　　　　第二天，方轻轻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助理姐姐还是爱她的，进组前最后一顿中饭给她准备得十分丰盛。　　　　方轻轻一边吃饭，一边听经纪人训话。　　　　“这次我不能跟过去，这期间你别乱说话，尽量少冲动。”康芮看了眼她旁边的安然，“有事和安然商量，或者给我打电话也行。”　　　　方轻轻乖巧点头。　　　　康芮哪里不知道她，现在说的好好的，可是事到临头，她估计还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在这丫头熊归熊，但大事上还是有点方寸感，跟过去的几个人又都还能帮忙看着点。　　　　“我会时不时过去看你的。”　　　　方轻轻继续点头：“嗯。”　　　　声音含糊，但还是能听出一点点不情愿感。　　　　康芮：“……”　　　　这没良心的丫头。　　　　“昨晚的事，我查了一下。”　　　　方才还兴致缺缺的方轻轻瞬间抬起头。　　　　康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辆黑色丰田是一周娱乐的车，他们说是接到了匿名线报，知道你和骆书上了那辆车的人不算少，但有动机的应该就两个。”　　　　“除了杜明辉还有谁？宋可雯吗？”方轻轻眨了眨眼，“我真的不记得我得罪过她呀？”　　　　“你确实没得罪她。”　　　　一旁还未全暗的手机忽然又亮了下。　　　　方轻轻瞥了眼屏幕，上方正弹出一个微信好友请求。　　　　头像空白，微信名非常简单粗暴：“周湛”　　　　经纪人接着道：“宋可雯换经纪公司了，她签去了盛景。”　　　　方轻轻想也没想，就直接点了个忽略。　　　　她抬起头：“你刚说宋可雯签去哪里了？”　　　　“盛景，听说是赵初瑶帮忙搭的线。”　　　　方轻轻：“她俩怎么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暂时还不清楚。”　　　　康芮摇了摇头，看方轻轻已经放下了筷子，这才又开口道：“还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　　　　“什么事？”　　　　方轻轻心不在焉地接话，视线却仍止不住地往手机上瞥。　　　　康芮：“你这部新电影，赵初瑶也会参演。”　　　　方轻轻一脸震惊地抬起头：“？？？她演谁？”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这电影所有角色全都早就定好了呀。　　　　方轻轻要参演的这部新电影叫《鹰计划》，是最近比较火的红色题材，内容大致是特种部队跨境抓捕犯人及解救人质，她自己所演的角色是队中的狙击手。　　　　这电影文戏几乎没有，据说还有高强度的训练，都不用看通告表，就知道肯定会苦不堪言。　　　　她当时还是瞒着康芮自己去试镜的。　　　　走漏风声后，还被经纪人姐姐大骂了一顿，骂完还是任劳任怨地帮她去游说公司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公司是要把她往流量花路线打造的。　　　　那会儿《无双》刚开播，因为没经验，怕她语出惊人，多说多错，所以每每有宣传活动，经纪人都勒令她尽量少说话，所以上了台后，只得高冷再高冷，以至于观众都认为她本人也是荀雪那种冷冷淡淡的仙女性格。　　　　接这部戏，简直是实打实地崩人设。　　　　然而，她和康芮都没料到，这件事居然没有在公司遭到一丁点儿阻力。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要接这样一个角色？　　　　方轻轻现在又想了想。　　　　然后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当初一见钟情看上周湛时，脑子里进的水到如今都还没完全蒸发吧:)　　　　而她和赵初瑶的恩怨，若要仔细追溯，那起码得从高中时期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