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那双清冷愠怒的瞳孔里,便被迫映出男人妖异的模样。
他似乎在以这种方式,要她铭记此时正在发生什么,而此刻她面前的人是谁。
祁砚之的视线一寸一寸描摹过她的眉眼,面上却看不出情绪。
他像是要故意折磨她的神经,声音低沉,在她耳畔道:“很久以前,孤就想这么对你了。”
什么……很久以前?
他竟早早便有了这龌龊心思!
谢芙心神俱震,语气战栗着,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祁砚之……”
她自小生长在深宫里,自然找不到什么骂人的词汇,恨极了,咬牙半晌,也只能翻来覆去骂这一句:
“衣……衣冠禽兽!”
外表是光鲜亮丽,内里却是恶鬼。
折磨人的手段永远花样百出,永远让人畏惧避之不及。
她这样骂他,祁砚之听了却不生气,只低低地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他可太喜欢……
太喜欢看她这副恨不得杀了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了。
谢芙气急了,想着报复回去,突然重重一口咬上他的手。
她那一口用尽力气,直接尝到了血腥味。
祁砚之也没反应,任她随意咬,甚至因感觉到那痛楚而愉悦。
只觉得在被泥沼纠缠无法呼吸,即将窒息而死之时,他俯下身,携着轻笑,近乎残忍地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阿芙,我已入地狱,那么便要你来陪我。”
她并未注意到,他低语的时候并没有自称孤,甚至连这句话都听得不怎么清楚。
浓重的黑暗席卷而来,她不过片刻已然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祁砚之低低呼吸着,俊美眉眼被汗珠浸湿,在月色中愈发动人心魄。
耳边是一道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她连昏迷时都不甚安稳,秀眉紧紧蹙着,仿佛被噩梦魇着无法脱身。
他垂眼睨着她的睡颜,抬起修长的手,一点点将她额边湿透的黑发撩开。
注视着她沉睡的清丽眉眼,勾唇笑了笑,携着浓烈狠厉与阴冷。
他既要她留在身边。
所以,所有可能夺走她的人,他都要一个一个处理干净。
***
祁砚之夜里宿在重玉宫,可早上醒来却从来不见人影。
如若不是身上仍觉得隐约不适,谢芙几乎要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还是做尽了坏事,睡不安稳的魇梦。
床榻已经空了,祁砚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离开,除却身上残留的几许梅香与不堪入目的床榻,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
谢芙扯着被子慢慢坐起,柔顺的青丝铺开。
她头有些疼,眼眸怔怔,在偌大的床榻上沉默半晌。
窗外天色已然亮了,只是今日阳光被云层遮蔽,显得阴沉沉的,自窗棂向外看去,一切都被蒙上了黯淡的颜色。
手腕还疼着,身上也难受得紧。
谢芙恹恹地抬眸,凝视窗外半晌,这才提起一点精神,朝外唤了声:“纸鸢。”
纸鸢闻声进了内殿,为她掀起帐缦:“美人,您醒了。”
她问:“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纸鸢笑着答道:“今日是八月二十七啊,美人睡糊涂了吗?”
八月二十七……
不知想起什么,谢芙漆黑的瞳孔忽然动了动,但被她低垂下去的眼睫遮挡得很好,丝毫看不出异样。
片刻后,她回过神,轻轻嗯了声,这才道:“替我准备沐浴吧。”
纸鸢福身:“是。”
沐浴完后,她换了身水蓝色的曳地衣裙,外披一件素白轻纱,寻常她并不常穿其他颜色,如今换了这一身,蓝与白相互映衬,秋江寒月般的清冷。
蕊云几个宫女瞅着她,天花乱坠地夸了一番,纸鸢也笑着称赞道:“美人很适合这种素净的颜色。”
她心中装着事情,心思并不在这里,闻言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才走出内殿,忽然看见了坐在外殿客椅上的陌生身影,没能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