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就问到要点上,广平王一直坐在轿子里,并未露面,闻言轻挑眉头。
孙仁身子瑟缩了一下。
他晓得荣嘉浑,打起人来不会手软。可这是在大街上,荣嘉再横,也只能坐实他性子暴虐的罪名。
“什么幕后主使?”孙仁心一横,“你自己枉法,就当别人同你一样吗?那日我就在城东勾栏,亲眼见到你将一伶人打死!”
偏偏少年慢条斯理,抚摸了一把自己油光水滑的鞭子:“那是反贼。这位兄台这般急着为他辩护,该不会也是当中一员?是不是也要彻查一番?”
孙仁没反应过来,又听他道:“既然如此,便扭送去府衙,好好盘问。”
孙仁听到这话,方尖叫起来:“谁不知京中府衙都是广平王府的地盘?只要你一声令下,还不是屈打成招……唔唔……”
实在有府兵忍不住,捂住他的嘴。可到这时候有什么用呢?幕后那人想借孙仁传达出去的信息,此刻也都传达到了,夹道百姓一直在窃窃私语,传到荣嘉耳里,让他无端端觉得躁郁。
“耐住性子,清者自清。”广平王的声音稳而端众地传出来,“起轿回府吧,你母亲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你。”
这还是第一次,广平王对他有过安慰。从前要么是忽视他,要么是犯事之后疾声厉色地叱责。
荣嘉心头一震,情绪莫名地松快了不少。
到王府,夫人以及众兄长已经在门口等了,下人们还支起了一个火盆,亮堂堂的有些热。
荣嘉以前见过这个,三哥有一次游玩遇到山匪,侥幸没死,家人们就支起一个火盆来,让他进门前跨过,可以祛祛霉运。
不光只有家里人,另一侧,肃国公府的轿辇竟也都到了。肃国公和琼华公主依次下来,接着是世子和一同被放出来的安度清,后面还有一个精巧些的轿子,一个丫鬟从里面打了帘,率先钻出来,随后少女将手搭在她胳膊上,指节纤纤,细白如玉。
少女这还是禁足后第一次出来,哪怕是颇安静的性子,再关也是耐不住了。更何况这也是大喜的日子,两个少年都安然无恙。
她面上带了笑意,由丫鬟牵着,踏着脚凳慢慢走下马车。等理好裙摆,才发现少年竟然已经到了她跟前,与她隔着一丈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就在那杵着,半天话都说不出。
“嘉表哥。”凌安先行了个万福。
少年并未应声,只喉结处上下晃动了一下:“你……”
依旧是未能说出话,他好像成了一块木头,一个哑巴,于是不免有些灰心丧气,总觉得颜面尽失了,相比起来凌安还是大胆一点。
她笑起来眼睛明亮,像缀了星星。
“表哥,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