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渐行渐远的泥沼(2 / 2)蛇蝎美人与权臣首页

周全交上新的花名册,又道:“听说李公子、杨东家两位接手的生意也都安排妥当了。”

唐攸宁道:“以后生意上碰头,让一两成利给他们。”帮她离开顾家,他们不是全无所图,却也真的尽心尽力。以他们的性情,直接给笔银钱便会伤情面,那就让他们长远获益。

周全满心赞同,“小的明白。”

“给你备了两支老参,一些三七之类的药材,还有些零打碎敲的,等会儿你带上,拿回家给亲人用。”人参、三七一类珍贵的药材,寻常人有银子也不见得买得到品相好的,她手里总是存着不少。

周全深施一礼,“幸亏时不时得东家赏赐,家父已经大好了,如今身板儿跟以前一样硬朗,总念叨着何时能当面给您磕个头。”

“可别。”唐攸宁笑道,“老爷子的福气在于你孝顺。”

“家父真没什么了,那么珍贵的药材,东家不如赏给刘管事。”指的是刘福。

“有他的份儿,放心。”唐攸宁笑道,“再说了,他家老太太跟你家老爷子用的补品不同,用错了便是祸,别瞎操心。”

周全随之现出大大的笑容,行礼告辞:“那成,不耽搁东家。”

唐攸宁唤筱霜送他。她是跟孝道不沾边儿的人,身边却不乏纯孝之人,熟稔之后,私下里乐得贴补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这样的人,说起亲人,笑容总是透着一份赤诚,是她愿意看到的。

刘福进门来禀:“清云寺的净空师太差遣人过来,问您今年是不是还赏脸过去小住,您中意的小院儿,寺里一直给您留着。”

唐攸宁和声道:“今年只能住三五日,明早过去。”

刘福应声出门,即刻知会各处,帮着安排妥当。刚能坐下来喘口气、喝口茶,小厮匆匆进门来禀:“齐知府、齐夫人、齐大小姐来了,居然赏了小的二十两。”说着把银票递向刘福。

刘福一乐,“既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说完起身,步调如常地到了宅邸门外。

于是,刘福见到了沧州知府齐骧。

飞快地打量之后,刘福上前行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笺纸,呈给齐骧,“您看过笺纸,晚间到顾侍郎门前等候传唤即可。我们东家没工夫见你们,请回。”语毕拱手一礼,如来时一样,闲闲地回到兰园门里。

蔺清芜、齐羽娴不明所以,望着齐骧。

齐骧把那张笺纸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脸色就越难看,如丧考妣。

终究他收起笺纸,手已经有些发抖。

他无力地对随从打个手势,示意回返。

晚间他去了顾府,等了半个时辰之后,顾泽派人告诉他,你先去景御史家中。

他没得选择,照办了。在景御史家逗留了一个时辰左右,出门的时候,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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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唐攸宁轻车简从,来到清云寺。

唐攸宁不信神佛,与净空师太打交道,源于为故人供奉长明灯,寺内外的环境又很好,自前年起,每年这时节过来住一阵。

净空师太亲自忙前忙后,笑眯眯地道:“施主每次过来,贫尼最担心的便是你的身子骨,其次担心的才是被你游说的想还俗。”

唐攸宁莞尔。

初相识那一阵,她已得了歹毒的笑面虎的名声,净空对她存着回头向善甚至皈依佛门的寄望,逮住机会就打机锋点拨她。她要么听着,要么抬杠,有两次生生把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气得跳脚,却也就这么熟稔了。

仆妇开箱笼的时候,唐攸宁和净空师太漫步出了小院儿,不自主地望向相邻的院落。

“今年没人寄放那等小兽。”净空师太道,“听闻那小兽最终去了什刹海,又听闻施主如今就住在那边。”

“是。”

“可是惦记着?”

“算不上。”唐攸宁笑一笑,“倒是常想起,大猫似的。”

“离得近,不妨去串串门,看看它。”

“算了,见了拍我一爪子,够我躺半年的。”

净空笑呵呵的,“不会,你与它有缘,便就与看顾它的人有缘。护着它的人,也会护着你。”

“那我与生母呢?是有缘还是无缘?是不是缘来缘去,全在于心?”

净空无奈,“施主把贫尼的话说了,贫尼还能说什么?”

唐攸宁眯了眯眼,“蔺氏寻过来,不需阻拦。”

“好,我记下了。”

接下来的三天,唐攸宁相继听闻一些事:

齐家一众女眷住到了京城外的一间客栈,没法子,全急火攻心病倒了,实在不宜赶路;

齐骧备了厚礼到唐府,给唐元涛赔罪,唐元涛不见,只让他快些滚蛋;

齐骧便是有心也不能滚,每日奔走在顾家、景御史、几位旧识之间,心急火燎地忙了三日,终究是灰溜溜地离开京城,到客栈与女眷汇合。

另一面,顾泽差遣人给唐攸宁送来一个样式古朴的有机关的扁方匣子,里面的笺纸上写着,他已派幕僚去勒令夏家父子辞官;暗格里有三张一万两的银票,银票一概出自她长期来往的银号。

她说过,要他权当联合友人亲信悬赏办案了,给她点儿实惠,用来奖赏出力的人手。

他办得很周到,亦是又一次将姿态放低,替她着想,为她避免落人口实留下把柄,委婉地请她来日手下留情。

目前来看,顾泽很上道,的确是个聪明人,典型的能做高官却不能治家的聪明人。这把刀没选错,唐攸宁希望他来日亦能堪用。

到清云寺的第四天,一早,唐攸宁漫步在放生园里。

这寺庙前有放生池,后方有放生园,池边总有香客驻足观看,后者则是刚建成,尚不允许寻常人入内。

净空师太亲自赶过来知会她:“齐家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来了,说要跟您辞行。可是,贫尼瞧着她们的样子都不大好。”

大祸临头了,可不就会不好了。唐攸宁道:“让她们来。”

净空说好,转身匆匆而去。

玄色的薄底靴踏在芳草地间的石子小路上,唐攸宁觉得有些硌脚,但也还好。毕竟这条路不长,很快就能走到尽头。

过了些时候,齐家三个人来了,走到唐攸宁近前,二话不说,齐齐跪了下去。

唐攸宁吩咐筱霜晚玉把齐老夫人、齐羽娴扶起来,敛目瞧着蔺清芜,淡然道:“你婆婆、女儿于我是陌路人,没到跪我的地步,但你这一跪,我受得起。”

蔺清芜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闻言索性磕头,“我只求你帮一把手,免我夫君的罪责,我求你了,求你在首辅大人面前为齐家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