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无奈地叹道:“你知晓,我不是为了她。”他和那个女人根本不熟,她就算陷入再无助的困境,都与他无关。
陈左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何尝不知晓,他之所以帮清音这忙,可以说是为了白玉,再往深了说,是为了他的亡妻,因为白玉长得像他的亡妻,所以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你为何不尝试着放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到底是爱还是执念?”
他这样对一个已经逝去多年的人念念不忘,让人觉得很可悲,作为好友,他心中也十分不忍,他想用尽办法让他走出情伤,可他却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牢笼里,不给自己一丝喘气的机会,也不让人走近他的身边。
听闻陈左生的话,萧成那双凌厉的深眸流露出一丝无法言喻的痛苦、忧郁、深情,那么多年过去了,君儿的音容笑貌依旧深刻在他脑海中心中,无比的清晰。
从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年纪,到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到成婚后相依相守,种种回忆,不思量自难忘。
可是,认真想想陈左生的话,他不禁想,他真的有那么爱君儿么?如果真的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为何当初君儿死的时候,他为何不干脆随她一起去?
可是他最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那些海誓山盟,生死相随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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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萧成邀请的同僚们已经到齐,有携着女伴来的,亦有独自前来的。
听雨阁已布置妥当,正中间一席,两旁各四席,每席摆张紫檀木长方桌,每张桌下铺着两锦垫。
侍女们鱼贯送菜肴上桌,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无所不有。
宴会开始前,清音在阁上待了片刻,无法避免的见到萧成,心里因为方才的事有些不自在,不敢面对他,不过他好在他正忙着与同僚拜谒寒暄,并没有注意到她。
待众人坐定席位后,清音得到陈左生的指令即下了楼,红袖坊的姑娘们皆待在楼下的房间里,有对镜理云鬓的,有检查衣物的,也有压着声音说说笑笑的,清音连忙喊她们上楼,又吩咐姑娘们好好侍候着,姑娘们应声上去了,待房间空了下来,清音才坐到椅子,缓缓地松了口气。
烟儿没有偷偷上去凑热闹,而是陪着清音待在屋里,“清音,你先前去哪里了,看你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直到现在,烟儿才有空问一句。
清音摇了摇头,没有告诉烟儿她去找过萧成的事,只是淡声道:“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经历做这些事,有些紧张。”
烟儿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道:“别紧张,以后就习惯了。”
“嗯。”清音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楼上丝竹管弦依次而起,不一刻,觥筹交错的声音也传来了下来,听起来十分热闹。
烟儿是个受不住冷清的性子,在屋里呆了会儿,觉得十分无聊,“清音,你可要出去走走,这里好闷。”
清音放不下上边的事,“不去了,你想出去便出。”
烟儿便自己出去了,走到不远处的池子边上,坐在石栏上看金鱼。
这生辰宴一直闹到日落西山才彻底结束。
清音提着的心弦刚要放下,却被人叫了上去。
清音上去时,席上已撤去残肴,换上了茶水果点,众人大多都有些醺然,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没什么精神,只有一两个仍精神奕奕的,比如陈左生,正搂着柳飘飘在说说笑笑,看到清音不过淡淡瞥来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清音看向正席上的萧成,他看起来也有几分醉意,身躯微歪,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抚着额假寐,待听闻清音清清淡淡的一声“大人”他才缓缓睁开眼帘,一双凌厉的黑眸紧攫着她的身姿。
清音不觉微垂下眸,身子有些僵硬。
萧成看了眼身边的跟随,那跟随即将二百两银锞打赏众位姑娘,萧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自己的腰间那块翡翠双龙佩,一脸淡定地将玉佩送给清音。
惹得众人一阵诧异,酒意都去了几分,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到清音的身上。
清音一下子受到众人瞩目,心猛地一阵狂跳,还在她表现得足够淡定,她举止得体,从容自若地从萧成手中接过玉佩,然后声音清越地道了句:“多谢大人赏赐。”
她不明白为什么萧成会赠她玉佩,以为他醉得不省人事了。
直到坐了轿子,离开庆园,在回红袖坊的路上,她认真一想,才明白过来,顿时不觉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