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小插曲过后,太后的寿宴继续举行。 这之后便没再发生什么事,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一场宴会一直进行到了晚上可谓是宾主尽欢。 常姝期间好几次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每次她看过去,便发现所有人都在喝酒吃菜,并无人注意到她。最后一次,她又一次感觉到有人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立刻抬头,意外地发现是梅太妃在打量她。 见被发现,梅太妃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反而是冲她微微颔首,最后让身边的宫女送了一碟点心过来。常姝谢过,便欣赏起了戏曲。 她对这个梅太妃有所耳闻,以前先帝在的时候,她最为得宠,是为梅妃。她共有两个皇子,一个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还有一个便是刚刚劝服巫马衍的庆王爷。 她以前听说梅妃性情温柔,太后为人刻板严厉,所以老皇帝常常冷落太后。她现在看来,这梅妃成了梅太妃,性子倒还是柔婉,平易近人。 不过嘛,以前老皇帝宠爱庆王爷多过皇上,还有一次朝中有传闻皇帝要另立太子,这其中有没有这位梅太妃吹枕边风,还真不好说。 晚上宴席结束之后,她跟绿衣一块要回翠熹宫。走出昭阳宫,恰好遇到了梅太妃。梅太妃邀她一同回去,她推辞不过,便一起走了。 路上,梅太妃夸了她表演的兽舞精彩,又说自己以前也善舞,不过现在韶华已逝,便只能欣赏年轻女子跳舞了。 她说话轻轻柔柔,眼神慈爱,常姝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梅太妃便一直看着她,认真地听她讲,时不时地问一句,笑一声。她眼中期盼之色颇浓,令人不忍让她失望,想一直讲下去。 “真是有趣,原来兽舞还有这样的故事,”梅太妃赞叹道,“本宫如今居住在玉蟠宫,平日里也冷清,如果早知道你我如此投缘,本宫该让人请你多来玉蟠宫走走。” “以后有时间,妾身会去的。”常姝笑着说。她们正说着话,一个宫女突然拦住了常姝。 “莘贵人,太后有请。”常姝一瞧:脸满如秋月,身材高挑,这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吗? “你叫什么?”常姝问道。 “奴婢鸢心,莘贵人,太后在宫里等你,请随奴婢前去。”鸢心回答。 常姝觉得奇怪,“太后叫我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奴婢不知,还请莘贵人前去,勿要让太后长等。”鸢心一本正经,常姝见问不出来什么,便跟梅太妃打了招呼,欲随鸢心前往永安宫。 梅太妃叫住她,抬手将她发髻上的珠钗重新插好说:“珠钗歪了,去吧。” “谢谢梅太妃。”常姝行了礼,然后便向永安宫走去。 进了永安宫,她一眼就瞧见孝仁太后坐在榻上,两个宫女在给她捶腿,她自己则在闭目养神。 “妾身参见太后。”常姝行礼,孝仁太后撩开眼皮瞥了她一眼道:“跪下。” ???? 这是什么意思? 常姝抬头看向太后,太后见她居然还站着,加重了声音道:“哀家说跪下。” “太后,妾身犯了什么错吗?”常姝没明白。 “就凭你现在不听哀家的话,哀家便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还敢问哀家,你犯了什么错,你是不是想要挨板子?”太后严厉地斥道。 一听到要挨板子,常姝立刻从善如流跪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这关过了。 她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礼物,总不会太后看出来那两个荷包不是她绣的,所以来发难了? “太后,今天是您的大寿,您可不能与妾身置气。妾身愚钝,是不是妾身送的寿礼不合您的心意?妾身也没办法,妾身俸禄少,前段时间又大病一场,这礼物还是妾身精挑细选的。太后,要不然,妾身回去为太后念佛经,祈求佛祖保佑太后健康长寿。” 孝仁太后冷笑一声,终于看了看她:“愚蠢,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孝仁太后柳眉一挑,常姝被她吓了一跳,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不是因为寿礼,那是什么原因?这个太后如此严厉,不苟言笑,怪不得以前纪云臻跟她的关系不好。 “请太后明示。”常姝看过去。 “身为后宫妃嫔,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舞姬之中,你穿着异族服饰,居然还露出腿跟手臂来,这是一个妃嫔该有的举动吗?伤风败俗,成何体统!”太后说到最后,嘴唇微颤。 常姝一听有些不乐意,什么叫伤风败俗,这话也太难听了。 “回禀太后,妾身今日跳兽舞,事出有因。这兽舞之前就是妾身负责排练,皇上委以重任,妾身不敢懈怠。本来今天妾身也是盛装出席太后寿宴,姚密公公说舞姬要表演兽舞的时候,妾身见所有人都很期待,尤其是南疆王,妾身很欢喜。毕竟皇上也想让南疆王看到我们待南疆的诚意,所以妾身就盼望着,这兽舞能让南疆王满意。可是您当时也在,肯定看到了,兽舞变八仙,南疆王已经觉得有些奇怪。妾身担心,便忙去了飞霜殿,看到领舞的舞姬吃坏了东西,无法上场。” 常姝看到孝仁太后的脸色有些缓和,她继续道:“妾身想,如果这兽舞无法表演,南疆王肯定不满意,皇上的威信也会受到质疑。事情紧急,妾身没法告诉皇上,取得皇上太后的同意,为了大周朝,为了皇上,也为了太后的寿宴顺利进行,妾身只能自己扮成虎女。妾身也很紧张,但是兽舞顺利地跳下来了。妾身非常高兴,这也算妾身送给太后的另外一个礼物。下来的时候,妾身还擦伤了手,可是妾身觉得跟太后的寿宴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常姝说完,看到孝仁太后扫了一下她的手,她也去看,那手背上有一道红印,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特别明显。 “你所言可是真的?”孝仁太后语气依旧冷淡,常姝膝盖已经跪得隐隐作痛,可看样子,太后丝毫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当然,太后,妾身不敢说谎,您可以去召教坊使过来,一问便知。”常姝提议。 孝仁太后看着她,她正视着她,不闪躲。 孝仁太后略抬了抬眉毛,然后道:“这事哀家会着人去问。如果是真的,那哀家就饶了你。” “谢谢太后。”常姝倒是巴不得她去查,反正这事是真的,她不怕。 “不过——” 孝仁太后话音一转,常姝刚放松了一下,结果心又提了起来。 “太后,还有什么事?” “今日因为兽舞,南疆王向皇上要了你,虽然这事已经解决,但是为了避嫌,这之后几天,哀家的寿宴,你就不要出席了。好好待在翠熹宫吧。”孝仁太后严肃地说。 常姝立刻苦着脸,这太后也太狠了,宫里好不容易有一次热闹的宴会,她又能看到自己的朋友,现在却不让自己去,简直是剥夺了常姝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巫马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了,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她难道只能乖乖地听太后的话,呆在翠熹宫吗? “太后,南疆王喜欢兽舞,他又想学会翻转,如果有妾身在的话,可以解答一下问题。这样,不是能让南疆王对我们周朝王室的印象更好吗?”常姝想要说服太后。 谁知太后冷冷地盯着她说:“这事哀家会让教坊使安排人去做,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翠熹宫。刚刚不是说要为哀家念佛吗?怎么这就是空话不成?” “不,妾身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常姝还在垂死挣扎。 “不要说了,天色已晚,哀家要就寝,你也回去吧。”太后已经下了逐客令。 常姝没办法,只能行礼离开。站起来的时候,她腿都麻了,还是绿衣将她扶起来的。 回翠熹宫的路上,她摸了摸膝盖飞,发现居然已经肿了。她叹了一口气,果然在宫里面,地位低下,就得见人就贵。如果,她的身份地位再高些,那肯定不用老是下跪,如果以后能离了宫,她就更不用受这罪了。 绿衣见她闷闷不乐,便劝她道:“主子,太后既然这么说了,您就待在翠熹宫吧。如果惹恼了太后就不好了。” “绿衣,以前我只听说孝仁太后严肃庄重,今天这一见,果不其然,是有够吓人的。”常姝发表自己的看法。 “是,奴婢也吓一跳呢,也为主子着急,生怕主子被罚。主子身子刚好,可经不住罚了。不过,没想到主子敢在太后面前说这么多话,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太后。奴婢觉得主子好厉害。”绿衣回想起来,忍不住说道。 “太后也是人嘛,也讲道理的。”常姝笑着说。 “主子说得对,奴婢发现主子在梅太妃面前也非常自如,也不怕太后,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见到皇上,主子才有些怯,好像生怕皇上生气。”绿衣大着胆子说出来。 常姝摸了摸鼻子道:“哎,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我在他面前可是什么都敢说,我还跟他打过架。哪里像现在,他跟变了个人一样,我一到他面前就有些犯怵。“ 常姝摇摇头,绿衣一听,觉得奇怪,再一想,脸就红了。 打架,主子哪里跟皇上打过架,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 主子侍寝时跟皇上在床上,耳鬓厮磨,继而激动到“打架”? 那可真是想一想就让人脸红心跳。 “绿衣,你脸怎么红了?” “没,没事。”绿衣结结巴巴的。 常姝接收到绿衣崇拜的眼神,有些纳闷:难道是因为自己跟皇帝打过架,她觉得自己很厉害? 肯定是。 常姝不由地挺了挺胸:她也是有过辉煌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