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九皇子所在的靖王府前院灯火通明。
九皇子秦瑷看着堪舆图,眉头紧皱,一看就是习惯了操心的性格。
边上,心腹太监张显给秦瑷倒了杯茶,这才说道:
“农家子出身,毫无背景,考中状元后又下放丰县知县,可知此人并不受上官看重,亦无党派相护,今次上朝,恐怕陛下也未必还记得他,如此一人,殿下何必如此看重?!”
张显就是那日在别院收了谢景帖子的人。
要不是那帖子上的名讳,恰好殿下又在别院,张显恐怕压根儿就不会将谢景此人带进别院。
最起码,在张显看来,谢景这个人,并无大用。
秦瑷却摇了摇头。
“毫无背景,又无党派相互,状元出身,丰县知县起步,如今听说仅仅三年,丰县税收就已经是三年前的几倍。”
陈述完谢景的背景,秦瑷轻轻一笑,颇有些狡黠:“这不就是父皇希望我要的吗?”
此话一出,房内谋士门人纷纷一惊。
“殿下是说……”
话不用说完,今晚在秦瑷书房内的无一不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门人,也都明白了,王爷为何突然对谢景如此看重。
说到底,谢景只是一个缩影。
一个没有背景,不牵扯党派之争,背景绝对干净的天子门生的缩影。
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原本还影影绰绰的夺嫡纷争也明朗起来。
圣上将如此重担放到自己的幼子身上,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景对这些背后的谋夺自然不是很清楚。
或者说,他隐隐知道些什么,但是这些在如今都是不可说。
白日下朝后,有些好走捷径的官员也跟谢景套近乎,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他背后的人。
却都被谢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一直等到回到他回到自己家里。
虽然这个家很小,但是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在外面挺的笔直的背瞬间放松下来。
屋内,是范晓莲带着谢母并囡囡说话的声音。
囡囡如今虚岁也有五岁了,开始跟范晓莲学着念诗女红。
以往还在丰县的时候,每每谢景归家,囡囡总要假模假样地哭着说娘不疼她,一定要谢景哄着说“爹爹疼囡囡”后才肯从谢景膝盖上下来。
谢景一方面觉得自己未来总是会有个儿子的,也怕自己未来会偏疼儿子,于是,对女儿的补偿心理,愧疚心理提前就已经酝酿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绵长,另一方面却因为系统之前说过原来的故事中自己也只有一个儿子,又不免猜测是不是自己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如此,那囡囡就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如此复杂的情绪两相交融,对囡囡也就越来越拿不起一个严父的模样。
在丰县,礼教不严,谢景时常带着囡囡和范晓莲出门,于是,在公事上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谢景小谢大人唯独对独女没办法这件事也随着老百姓的口口相传越发流传开来。
也有人质疑谢景是否是沽名钓誉,但是人装一时容易,装一世却难。
却也没有人知道,谢景还真有个系统能监视他一辈子。
等到了京城,就算是背后有九皇子周旋,以谢景的本身,全身上下的银子加起来也只够买这么个两进的宅子,自然比不上在丰县,不仅自己家住的大,还能时不时出门玩。
一想到自己来京城这么久,囡囡就憋闷了这么久,谢景都有些愧疚。
偏偏囡囡又极为懂事,知道爹爹为公事烦恼,也一直不来找自己歪缠撒娇。
如此懂事的女儿,如今跟着范晓莲念书,进度还快,谢景不免又骄傲起来。
掀开门帘进去,从背后一把就抱起女儿。
囡囡本来还摇头晃脑跟着娘念书,闭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突然被人背后抱住,乍一下被吓得肩膀一耸,,头猛地往后看,差点没叫出声。
下一瞬,她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好似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放松下来。
转头就怪她爹。
“爹,您怎么吓我!”
然后又扭在谢景怀里,冲着范晓莲撒娇:“娘,您看爹!”
谢景一回到家瞬间放松,在外支撑住的所谓‘大人’的标签完全卸下。
此刻抱着女儿,完全是一个长不大的少年一般,手指直接伸到女儿痒痒肉上:“好啊,爹给囡囡一个惊喜,囡囡还怪爹?!还怪不怪爹,怪不怪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痒痒肉上咯吱咯吱。
囡囡素来是最怕痒的,当下就在谢景怀里扭着求饶:“爹~爹~”
父女之间的乐趣几乎天天都要上演。
范晓莲和谢母早就从一开始的嗔怪谢景吓唬女儿,到如今坐怀不乱般,看见当没看见,继续手上的事情。
哪怕是范晓莲这样,读书认字完全是谢景教出来的,对谢景既夫既师般的尊崇,也忍不住心里嘀咕自己相公的幼稚。
每日一闹女儿之后,谢景好似才终于将自己从白日里上朝的紧绷中解放出来。
这天之后,原本已经在京城待了一个月,但除了少数几个当年的同窗外几乎无人问津的谢景一下子成了个紧俏的人物。
虽说那些真正的世家名族还看不上谢景这样的小人物。
但是却也不再是个在官场默默无闻的小子了。
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谢景背后的靠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