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呢三叔?过继难道不是过继给我当儿子?”苏乔睁着眼睛,一派的天真懵懂。
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接二连三,屋子里围攻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偷笑出声。
“谁在笑!?”
苏大伯环顾四周一圈,气得七窍生烟。苏仲是他的庶子,若真给苏乔当儿子,那他岂不成了和苏乔一辈的了。他越想越心气不畅,干脆一股脑说出来:
“哪有这种道理!给你当儿子,岂不是让我和你同辈!”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苏乔双手一摊,一副为难的模样:
“毕竟过继都是过继没子嗣的。我爹虽故去了,但毕竟已经有了我这个儿子,自然不能过继。算来算去,就只有我能勉强,当一当阿仲的父亲了。”
“你、你休想!”苏大伯像是气得要嗝屁,苏乔也为难:
“这不是我想不想啊,刚才三叔都说了。阿仲都是过了族谱,改了宗祠,连族长都点头应允的。按理说,就算是我们二房的人了。我也推辞不了呀。”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阿仲和你们同辈,怎么能认你们当父亲!?自然是要记在你爹名下,和你当兄弟,才是正理。”
“大伯这话错了。自古都是膝下无儿,才谈过继。我爹既然早有了我这个孩子,再谈过继,便只能让我给阿仲当爹了。”
“……”
“三叔方才也说了,我们苏家是淮阳士族,从来最讲究礼法。这事既然过了族谱宗祠,想必族长也是知道,自然也会讲究礼法,是不是,大伯,三叔?”
“你!”苏大伯还想再说,苏三叔却猛地反应过来,知道眼下若强逼着苏乔认下阿仲的过继之事,只怕下一刻这小子就得带着苏仲去找族长理论。
到时候掰扯起来,他们不占理,当着一族之面,族长也未必愿意站在他们这边。
眼下这过继之事,只怕得就此打住。他心中有了主意,当即道:
“小乔说得对,是我和大哥思虑不慎,才闹出这个笑话。过继之事,的确还是要再议议。”
“三弟!”苏大伯明显不愿意就此打住,但苏三叔已经冷了脸:
“大哥若执意想让阿仲过继,觉得阿仲认小乔为父也是可以,便自行决断吧。这事毕竟是你们两家的事,弟弟就不掺和了。”
说罢转身就走。少了苏三叔,苏大伯那脑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最后只能撂下狠话,说要去族长那里评评理。
苏乔甚是礼貌周全恭迎他出门,听见这话也是一笑,瞧着虽好性,却莫名有几分嘲讽:“那侄儿就在家中恭候大伯。”
苏大伯被他这一句气得浑身发抖,偏又挑不出错来。只能一拂袖,愤愤离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撤出苏府,苏乔始终保持着笑容。
等人不见了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啧啧感叹:
“都是千年狐狸成的精,搁这和我玩聊斋了。”
但眼下还不能休息,他一口气喝完桌上摆着的茶,终于觉得精神头好了些,遂大喝一声:
“来人!来个人……”
叫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进来一个小幺儿。
瞧着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团的孩子气。
苏乔有点儿无语,问他:“其他人呢?去哪了?”
“公子忘记了,咱们府里连着三个月发不出月例,前几日,大家就陆陆续续散了。”
“……那你呢?怎么没走?”
“我签的是死契。”小幺儿有点委屈,还有些自卑:
“何况,我就算走了,也没地方可去。”
苏乔一噎,万万没想到,破落户成这样的家庭,还能被人觊觎。到底是图个啥?
*
苏三叔刚回府里,就见苏亭在门口等他。
苏亭是他的嫡子,自幼聪慧灵敏,饱读诗书。如今已考上了京城崇文阁的童生,虽还不是正式学生,但在整个苏家也已经算非常出挑。
所以,他是他最钟爱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指望。
但此时,他最看重的这个儿子却有些坐立难安。甚至不等他进门,就急着打听消息:
“爹,怎么样了?”
“进去说。”
苏三叔到底谨慎,不愿在外面说这些事,以免隔墙有耳。
苏亭只能跟着他进屋,到了正厅,遣散下人,关好门,苏亭便再一次询问:
“到底怎么样了爹?东西拿到了吗?”
苏三叔摇头。
苏亭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他像是急了,对着自己的亲爹,竟也能歇斯底里:
“为何没拿到,不是说好苏仲一过去,就马上把东西找给我们吗?难道,是大伯反悔了?”
苏三叔摇头,叹了口气:
“苏仲没能过继。”
“什么!?为何没过继!?”
苏三叔把方才的情形对儿子复述了一遍,越说苏亭的脸色便越白。听到后来,顿时暴躁,啪地摔了一地的茶盏瓷器:
“那怎么办!?苏仲如今不能过继到他家,那东西我们岂不是拿不到了!?谢相不日就要来谈议亲之事,到时候拿不出信物,我还怎么结这门亲事!?”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你不是说,谢相对你很是欣赏。何况,就算一时拿不出信物,我们还有宫里贵人那边帮衬,到时候何愁……”
“谢相对我欣赏,是因为我有信物。宫中贵人愿意帮衬我,也是看中我能成为谢家的乘龙快婿。若到时候拿不出信物,鸡飞蛋打,我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这话顿时触到了苏三叔的死穴,苏亭是他的指望。他们家能不能起来,就靠着苏亭。所以当即道:
“亭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门好亲事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