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1 / 2)海王女大公今天被刺杀了吗首页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

作为一个刚举办了成年礼的贵族,他本可以拿着家里给的钱去和狐朋狗友们在帝国最奢华的销金窟包场夜夜笙歌;

也可以去父母送自己的庄园里体验一把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土皇帝生活,有事没事调戏几个长得好看的村姑,为帝国不入流的霸道庄园主爱上我话本提供新料;

只要不是脑子一抽说自己要去皇宫锻炼,要站队某某皇位继承人,那他就是把帝都的天捅破个篓子,他爸妈都能给他收拾好,顶多远离帝都过上几年神仙也羡慕的“流放”生活。

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该导向他现在这个凄惨的结局——

刚被人从海里拖出来扔在海滩上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经历过一夜的暴风雨,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没有死才是最大的奇迹。

腹部遭受重击,五脏六腑拧巴成一团要从嗓子眼里呕出来的欲望让他不得不支撑起身子,趴在海滩上把海水吐出来,嗓子像是被人用粗糙的石子划拉了一道又一道,让他连喘息都像漏着风。

但他没能去指责对他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因为对方已经几步绕过他,去把离他不远处一个面朝地陷进沙滩里的人翻了个面。

但那个面朝地的倒霉蛋没有和他一样遭受肚子上的重击。他吐完水后,爬起身,踉跄着往那边走去。

“她,她还好吗?”

待看到那苍白面容沾满沙粒,胸膛已经不再起伏的尸体时,他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背对着他,抱着那具年轻女尸辨别容颜的男人像是被他的话惊醒,一滴水珠自他棕色的发尾滴落在沙滩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他抬手替这位可怜的小姐擦去面容上的沙粒,将她如放置在柔软的公主床上般放回了柔软的泥沙中。海水卷上岸边,将那位小姐的黑发打湿得如飘散的墨汁。

待到他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一双深翡翠色的眼睛,美丽又坚硬,像是真正的宝石。

于是被救下来的他终于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他再次将视线放在那位已经擦去沙粒、露出真面目的黑发女尸脸上,看出那并不是“普莱尔小姐”。

不知为何,他居然松了一口气。

而在他的注视中,那位目前船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普莱尔小姐的未婚夫,丘理士,站了起来。

他现在看上去可不好相与,脸上完全没有与普莱尔小姐相处时的笑意,但他看上去依旧是可靠的,让人不得不去信服的。他高大的身躯屹立在沙滩上,像是风暴迷航时的一座指路灯塔。

“你去那边,把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唤醒。”

他们现在需要伙伴。

***

从船上逃出来的人只活下来五成,在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暴风雨中,能有将近一半的人活下来已是不易。其中大部分是水手,像他一样幸运存活的贵族只是少数。

他并非蠢货,所以在看清现在场上的局势后就一直安静地等待领头人的安排,反正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海难之后还能在荒岛上活下去的。

但是他没想到最先出了问题的反而是水手那边。

崩溃的是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船长,他之前还腹诽过这家伙比起一个饱经风霜的水手,长得更像一个油头滑脑的商人。

但他没想过对方居然大胆到要把整船的贵族当作商品卖给敌国来换取自己的富贵,这样的消息甫一出来,就有暴怒的贵族上去围殴发泄。

但船长不知道是因为计划已经爆出,还是因为遭遇了海难自觉无生还希望,自暴自弃地在那边大喊:“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赚钱!卖的是人鱼还是贵族有什么区别!”

“你们要是不贪婪,不上这艘船,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你们对人鱼做的事比我过分多了!”

听了这番话,他也怒上心头,进去包围圈趁乱踹了几脚。

——他本来可以不用遭这种罪的。

本来他就对于人鱼那种人外生物又没有什么特别癖好,就算高价买下人鱼,也要担心一下不小心造出红眼睛的情况,他爸还不得把他腿打断,说他有辱门楣。

只是他的叔叔是个不折不扣的人鱼狂热爱好者,听到侄子成年,就以送他一份成年大礼的理由带着他出来旅行——结果就是他和叔叔一起登上这艘人鱼捕捞船。

但是,现在,那个带他过来的叔叔早已葬身大海,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而他,就要因为他不感兴趣的人鱼,葬身在这片汪洋大海上一座无名小岛上,等到百年之后有人路过,甚至都不会知道这具森森白骨姓甚名谁,只会给他扣一个倒霉蛋的帽子。

无法宣泄的委屈与愤怒在他的胸腔中熊熊燃烧,但在这时候,那群水手上来分开了他们。

原本在船上耀武扬威的贵族们此时既没有财产傍身,也没有仆人跟随,甚至身体也比不上对方强健,原本都是小心翼翼地抱团看着那些在船上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水手们,跟在他们身后等他们寻来食物。

趋利避害是优秀的贵族该学会的生存技能,要不是船长自爆出那么让人震惊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愤怒地群起而攻之。

直到现在,两拨人分开,怒视着对方的眼睛里都有火气和忌惮。

贵族们畏惧这些人高马大的水手们在这个荒岛上,没有了身份地位的约束,反过来奴役胁迫自己。

水手们也憎恨着,因为贵族们的欲望,船长的贪婪,才让他们入了人鱼的圈套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两拨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漠然站立在一旁的丘理士。高大的男人有着甜蜜的棕发和深翡翠色的眼眸,长成一副很讨女性欢心的俊俏模样。

在穿着华服站在普莱尔小姐身边时,丘理士并不很受瞩目。他看上去是个再称职不过的沉默又贴心的守护者,将自己掩盖在总是语出惊人、外表美丽却想法天马行空的普莱尔小姐的光芒下,做一片无声陪衬的绿叶。

但当流落到荒岛上时,在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他却像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场。不管是当初在海滩上救下了现在这批人,还是带领他们找到目前的根据地,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属于冒险者的魅力和天生的领袖气质,让人不由得想要信任他、追随他、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里。

和那个本该领导大家求生,此刻却精神崩溃的船长一对比,高下立判。

本该掐架起来的双方此刻异口同声地交涉起来。

水手们说:“在这里谁生谁死都没有个定数,我们是不会再像在船上时一样服侍你们的。但如果是丘理士先生的话,我们还是愿意听的。”

贵族们也放下架子:“没错,丘理士,我们是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命运交在这群野蛮人手中的,由你来当我们的发言人再好不过了。”

丘理士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理解了普莱尔.维努斯当时为什么将自己推开。

***

得知普莱尔.维努斯打算深入敌阵时,她的下属们都持反对意见。

就连那位皇位继承人,都面色苍白地对她说:“这并不是值得你以身试险的事。”

哪怕探明这条船的秘密后,能以此为把柄获得大批贵族的支持,甚至也能用这些阴私直接将敌对势力大洗牌,但那位皇位继承人依旧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是一个聪明的人。

当时的丘理士坐在末席,并不是场上特别有发言权的人,在别人激烈讨论时,丘理士就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现在他的目光放在了那位皇位继承人的身上。

虽然和普莱尔.维努斯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丘理士已经能猜到,面对这样的贴心,普莱尔.维努斯可能做出的回答了。

果然。

普莱尔.维努斯笑了起来:“别那么生气嘛,我的殿下。”

她虽然叫着对面殿下,神色却慵懒自如地像是叫着自己爱猫的名字。

说是皇位继承人,也只是一个好听点的名头,能不能落实还是个未知数。在他前面有名有姓的顺位继承人就有五个,甚至包括了他那位在教廷当圣女的皇姐。如果他不是身在普莱尔.维努斯的领地,在皇宫里喊起殿下时人们都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有了瑞奇曼家族的支持,普莱尔.维努斯本可以扶持更具优势的皇子皇女,但她却偏偏选择了这一位。虽然不少人对此决定颇有微词,但至少丘理士在看到这位皇位继承人的第一时间,就明白普莱尔.维努斯选择他的理由了。

丘理士自己就是个讨女人喜欢的家伙,所以他更理解没有女人逃得过这一款。

皇位继承人有着一头颜色纯正的金发,仿佛拿真正的阳光编织而成般璀璨耀眼。他的眼睛是一种在最伟大的画家调色板上都难以寻找到的漂亮的蓝色。与当今圣女七成相似的圣洁容貌并不会让他显得女气,相反,在进入青春期轮廓长开后,他就像是传说中神明留下的雕像一般俊美逼人。那是蕴含神明不可阐述之理勾勒出的线条的完美组合。

传说在年幼时就有当代的艺术大家以他的容貌为模板重塑了圣灵天使像,而如今逐渐长开的他,更是让丘理士觉得,如果以后的神像按照他的容貌重塑一遍,说不定万千少女都要变成神明最虔诚的信徒,恨不得日日夜夜膜拜才好。

——在这个王权与神权几乎等同于挂钩的瑟格雷特帝国,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要这位皇位继承人真的能坐上那个位子的话。

不过,看在现在普莱尔.维努斯对他的宠爱程度,还有这一位自身的心机,丘理士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普莱尔.维努斯身边总是显得合理的。

在丘理士坐在人群里光明正大发呆摸鱼的时候,那边普莱尔.维努斯和她的小殿下的讨论已经到了尾声。

毫无意外的,依旧是普莱尔.维努斯单方面的碾压胜利。

丘理士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小殿下在那里愤怒地拍桌子——他大约是真的气急了,都顾不上仪态:“好,就算你要自己去,那你最后又该怎么脱身?你明明知道这次不可能借助帝国海军的力量!就算是带人去,你又能带多少个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在丘理士这么思考的时候,普莱尔.维努斯已经很轻松地给出了回答:“对啊,所以我就带一个人。”

这样完全回避重点的话语更是激怒了小殿下,他甚至冷笑了一声:“你要带谁去?谁能让你把自己的性命安全如此放心地全盘托付?”

小殿下的手一个个把在场的人指过去。

指到那位武力高强的半精灵侍卫长的时候,普莱尔.维努斯摇了摇头:“布莱克又不好伪装上船。半精灵的外貌太有特点了,贵族们会起疑心的。”

当时布莱克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打算把自己引人注目的精灵耳朵给切断似的。

指到总是如影子一般沉默守卫在普莱尔.维努斯身边的管家时,她又摇了摇头:“西斯顿得管家里的事啊。”

沉默寡言的管家先生点了点头。

上位的人一个个指过去,不是因为混血的身份过于引人注目,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无法放心交付。

最后,小殿下都气笑了:“你是想要我陪你去吗?”

普莱尔.维努斯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丘理士发现小殿下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