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莫鸢忙站起身迎了她坐下。“他二人若不是遇到了彼此,恐怕也难撑到今日,虽人妖殊途,但终究殊途同归。经历相似,同病相怜起来也生惺惺相惜之情。所以说,他二人是彼此的寄托。”
“可如今,棠离”莫鸢想说棠离已逝,赵家满门覆灭,赵弗在这世间又还有什么可寄托,虽然心结已结,恐怕日后也不容乐观。
“所以,赵弗也是命不久矣。”章先生已然看淡生死,早料到这个结局。“罢了,都是命。棠离的遗书我看了,有一个消息可能对你们有用。”
众人这才从伤感中脱离出来,等着章先生的下文。“棠离与崔弋交易的时候,拿了一项珍宝与他交换。棠离原文写道沧海一珠而已,若生死相易,吾亦往矣。”
“必是沧海珠。”祁堇衾闻言断定。“只是崔弋已死,上哪去寻沧海珠啊?”元袁苦恼,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
莫鸢灵光一闪。
“等等,崔弋收集的珍宝或许我知道从哪入手!”
漠北湄城已远离极北之地,此处有湄江一条支流经过故得名湄城。
苏千金在此也是有商路据点,他一边打理着商路诸事,一边随金玉满堂在此等待莫鸢。
这一等便是半月过去,金玉满堂在此把这首诗反复看了又看,试了谐音,藏头,藏尾各种可能,然而除了首句指向朝北便再也看不出其他线索,终于半月过后,莫鸢带着一行人来了。
仙界已派了守卫看守启明山,夙湮兮也溜到湄城恰好遇到了苏千金,便留了下来。莫鸢等一行人赶回湄城与金玉满堂汇合。
莫鸢笑嘻嘻的解释称,这些人都是自己走南闯北结交的文人学者,各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定能解崔弋遗诗之谜。
金玉满堂早已被这首诗折磨的才思竭尽,见到众人仿佛看到了救兵,立刻就拿出了崔弋的遗诗,至于此诗之外的财宝他已经不甚在意,只求能解此谜。金玉满堂研究的这些天早把这首诗抄了不知多少遍,一一分发到众人手中。
夙湮兮早也看过这诗,他翘着二郎腿道:“这不外乎就是崔弋有感而发的即兴创作,小金子这些天什么方法没试过。”
他举着纸张指着字念到:“藏头:水九春浪风不此,草遍泪不与未尽。狗屁不通。”
莫鸢道:“不一定就是藏头啊,藏尾呢?”
夙湮兮凑过来指着念到:“摧大蹙堆畏碎客,飞归垂灰醉吹悔。除了能看出这崔弋有一二押韵的本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意思。”
苏千金反驳:“可明明首句指向的就是漠北风光啊,我觉着小金子的推测有道理,这首诗定有玄机。”
莫鸢稀奇于半月不见,几人关系倒是处的蛮好。“好了好了,我们几个胸无点墨,看不懂也是正常,且看看他们怎么说。”
元袁拿着诗读完后叹道:“可见作者壮志难酬,心有不甘,最后只得一心为财的无奈和悲哀。”
祁堇衾道:“如你们所说首句写漠北风光,倒是巧妙生动。只是后面皆是叙事写情,这首句到底什么意思也难说。”
元袁点头表示赞许:“我纵观全诗最喜欢的是这句风雨如晦何所畏?道尽了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魄力,读来深有所感。”
莫鸢心道确实是元袁的作风。千人千念,不同角度看到的重点果然各不相同。
只是说了这么多这诗到底什么意思还不知道。莫鸢求助似的看向最后的希望方曈儿。
方曈儿接过纸卷,上下看了一遍,轻叹一声。
“这诗,有故事。”
那日之后,方曈儿整日对着这纸卷研读,还细细问了金玉满堂作者的生平和背景。莫鸢瞧着心中感慨,原来作文大家就是这么练成的,于是她也没闲着,跟在方曈儿后面日日手不释卷。
就这么过了两日,方曈儿带着数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簪花小楷的注释来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方曈儿,她将纸铺在案前,指着诗句一句一句娓娓道来。
“水作磐石玉不摧,草木难春燕不飞,看似写景实则寓情于景,结合下文所述的故事可见,写诗人写的其实是自己的心境。水本为天下至柔,在严寒之中可坚如磐石,经历了一番苦难绝望之境,诗人的心已如水成冰,寒冷僵硬,只觉得自身如草木无情无感也再难逢春,亦无人赏识心中苦闷。”
众人皆恍然大悟,觉得甚是有道理。
“九九归一十为大,遍寻东西南无归,仕途失意受到打击,纵然才学九分也压不过十分的权势,志向无法实现不知将去往何方,不知何处才是归途。”
知晓崔弋过往的金玉满堂讶然,喃喃道:“言之有理。”
“春黛未平点点蹙,泪不见目悠悠垂。浪沙淘尽千骨堆,不知春闺几心灰。这两句写的是同一件事,此处为倒叙。
先是江边战事不休,浪沙淘过千万将士尸骨,不知春闺里有多少女子为此悲伤,心化成灰。她们的眉毛因为担忧一直没有舒展过点点蹙起,得知死讯又垂下头哭的泪水遮住了眼睛。此情此景仿佛诗人亲眼所见,令人唏嘘悲叹。”
经方曈儿这么一解释,当真字字如画,历历在目。好像能感觉到战争带来的苦难和悲剧在眼前发生。
“风雨如晦何所畏?与君共饮婵娟醉。承上启下之句,战争不休局势动荡,在此风雨飘摇的黑暗时代,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与我的知己并肩作战,在月色下举杯共饮,连明月也一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