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夫妇击响了宫门外的御沉鼓。”
……
宫门外。
一对年过半百的麻衣夫妇颈挂箩筐,被宫门口的侍卫反手押住。
其中的一名长脸侍卫铁青着一张脸,极力压着嗓子呵斥:“你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要掉脑袋的!”
长脸侍卫认得眼前这对夫妇——刁弦刁史官的亲生父母。去年皇帝加设恩科,刁弦是探花,欧阳石是榜眼,典泊是状元。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要归功于今年春三月就尚了昭容长公主的状元郎典泊。刁弦跟着典泊讨到了不少好处,不然凭他的资历与出身,根本不可能在不到一年之内就进入史馆,晋升为从六品史官。
算得上是成功的狗腿子了。虽然令人不齿,但是让人羡慕。
长脸侍卫就是羡慕人群中的一员。
不过这位探花郎的命却不怎么好。这次王将军突然受命出征北岭,刁弦被皇帝一道圣旨,丢到乘胜军中成了钦差监军。谁知这泼天的富贵刁弦没这个命享受,死在了北夷人手里。
宫门前的御沉鼓就这么突如奇来地被死了儿子的刁氏夫妇敲响。
长脸侍卫很是不解,就算他们要为死去的儿子报仇,那也应该去北岭多杀几个北夷人啊,来皇宫门口击鼓鸣冤告御状——告谁?北夷人啊?!荒唐!要知道这宫门口的御沉鼓可不比随随便便衙门前的沉冤鼓,御沉鼓一旦被敲响,无论是否告御状,告御状是否成功,击鼓之人连带三族的性命都将被御沉鼓夺走。
御沉鼓上的灰尘就足以证明告御状的代价有多惨痛。毕竟御沉鼓被敲响,也预告着当今执政者的治国治民失职。这绝不是当政者的愿意看到的。所以,“御沉鼓,三族楚”。凄楚的“楚”。
刁弦一个死在北夷人手里的人,爹娘冒着被灭三族的危险过来击御沉告御状,就很莫名其妙。
出来接刁氏夫妇的是御前总管,皇帝跟前的红人,洪公公。
夫妇两人低着头,胆战心惊地跟在洪公公身后。可是一想到自己手中成了盒子的儿子,刁父悲恸欲绝的双眼像淬了毒液一般狠辣。
王显!你必定要为我儿偿命!
刁弦自然是死于玄泠之手,刘泽龙也是,御书房中所有捧着盒子的死了儿子的都是。他们也都心知肚明玄泠为何会让他们的儿子变成盒子。只是身处政治漩涡之外的刁氏夫妇居然也知道,就很奇怪。却也是情理之中。
刁氏夫妇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用牺牲几个庶民,或者几十个几百个庶民为代价拉王显下马,甚至是名正言顺地除掉手持三十万乘胜军的大将军,这笔买卖御书房的众位并不是第一次做,很划算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与此同时,在兰音堂中。玄泠左半边脸上的血污已经被处理干净,梁媋的脸上又重新挂起矜贵且疏离的笑容。
9号的声音再度在玄泠脑海中响起。
【你这个,赌的有点大啊。你看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搞死梁璋后就把所有成果直接给梁媋。要是梁媋没有这个治国的能力,又或者是当皇帝并不是她的理想呢?那你又该怎么搞?你这回确实有点过于草率了。】
“我记得上一个任务你也说过我过于草率这句话。”玄泠在脑海中如此说道。
【呃……】
9号被噎得没话讲了,就不声不吭地断了线。
玄泠是魂事部直接扔过来的,关于他的生前,9号啥都不知道,而令9号意外的是玄泠本人对于自己的生前除了名字也一概不知。但是他在做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明显是有专属于自己的处事习惯的。也就是说,他绝对没喝过迷魂汤。
有秘密,很神秘的魂9号见过不知凡几。玄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工作能力行就行。
这样想着,9号也就不再纠结于玄泠的异样,打算切换到别的任务者的界面看看。也就在这个时候,玄泠叫了9号。
“我今天来公主府,梁媋试探了我三次。第一次是在堂外她用内力接住了侍女手中端着的茶盏,因为她猜测当时在百花居跟着她的人是我。第二次她同样是用内力包裹着茶杯砸在了我头上,因为她已经确定当时跟着她的人是我。而最后一次,是她问我的三个问题。她表面上是在问我,并且在警告我不要忘了先帝之恩。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我,父者之恩无报子者。最后,便是要我的投名状。”
玄泠坐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弯了弯嘴角:“这样的人,能力有,野心有。理想是皇帝,却绝不只限于当皇帝。”
“百花居貌似是前几日挂出了不再卖身的布告。”身旁的张为民说道。
闻此,玄泠嘴角上的笑容更深了。就好似在无声的对9号说:你看,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