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1 章(2 / 2)影卫恃宠而骄首页

“今日出门可有觉得开心?”谢逸给子燕上着药,示意对方转过身去,他准备看看背上的伤口,“咦,这是新伤么?”

子燕浑身一下就绷紧了,“世子……”

谢逸立时正色,“你除了救阿芙,还遇到什么?”

子燕老实回答:“我看见了金吾卫,还有骁骑卫。”

“在白家?”

“是。”

谢逸神色有些凝重,他觉得不太对劲,金吾卫是随侍天子的近卫,诚如谢侯府的中庭卫,除了明面上那些挂职的人,暗地里还有一批,都是暗中保护主家性命,轻易不得现身,时常隐匿在主人所到之处。

既然金吾卫出现在白家,那必然意味着,天子也曾到访春日宴,可是他怎会轻易出宫,又来白家做什么呢?

“还有骁骑卫?”谢逸又问。

子燕点了点头,将在晓风残月石见到的场景都说给谢逸听,谢逸思索之余,又忍不住埋怨:“你还敢去偷听打探,若是被那金吾卫逮住,可知道下场如何?他们可不是谢寒山,会顾虑到不伤你性命,直接将你弄死是最直接的做法,下次别这么冒险了。”

“是。”子燕应下,但想了想,还是说,“世子放心,我不会被他们逮住的。”

“是啊,你厉害着呢,都能在金吾卫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偷听,是不是还想要我夸你做得真棒?”谢逸没好气地敲子燕的脑袋瓜子,“长点儿心吧。”

“哦,好。”子燕不说话了。

谢逸指了指少年背上的那道新伤,“这儿,又是怎么回事?你还去哪儿了?”

子燕沉默了一下,“我本来是去找世子,可走到了一个偏僻小院,然后看到有骁骑卫把守……”

“所以你又潜进去了?”

“嗯。”

“被人发现了?”

“差点儿。”

谢逸真想给子燕来一掌,自己就跟三郎分神的功夫,这小子倒是仗着从小受训于中庭卫的敏锐,把白家那些暗地里的龌蹉都翻了个遍。本来他还想去收集些线索,结果没想到,子燕这小子早就帮他做完了。

他也不知该骂这人擅作主张,还是该谢他心细如发,只能叹出一口气。

子燕心中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还是又给世子添麻烦了,连忙解释道:“他们没发现我,骁骑卫那些人我都能制服的,只是不小心受了一点伤。”

谢逸自然不信,“你才多大啊,你知不知道王家的府卫有多凶残?便是正经的中庭卫,同他们交手也只有两败俱伤。”

这话并不算假,毕竟前世谢寒山曾倾阖府中庭卫之力,协助他潜逃一月有余,背后追杀捉拿他们的,除了明面上的京畿卫禁军,就是王家掌控的两支府卫,骁骑卫和豹骑卫。自然,最后的结果也很清楚明了,中庭卫全军覆没,谢寒山惨死,只剩下一个子燕陪着他,最后又回到了上京城。

那一夜,那一壶掺了毒的仙人醉,他本是要回来送死,做一个了断的。却没想到,最后挣扎了十六年,到底扳倒了王公一党,为谢氏一族翻了案。

“世子,我……”子燕的声音有些低,但仍然倔强,“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谢逸冷呵一声,“你要是可以,那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被谢寒山抓回来了?”

话音一落,子燕的脸色有些发白,只是背对着谢逸,不曾让人看清楚。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盼着你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知道吗?”谢逸生了闷气,便不再说话了,他默默给子燕的伤口涂药,然后缠上纱布,最后又替人穿好衣裳。

子燕想要自己来,谢逸却瞪了他一眼,硬是不许,非得亲自帮忙不可,“你受了伤,不许同我犟。”

“世子,穿衣不妨碍。”子燕默默道。

谢逸冷哼一声,“我说你不可以,你就是不可以。”

子燕只能罢手,享受来自世子的特殊服务,只是折腾了半晌,谢逸也是个四肢不勤的,生来就是被人伺候长大,连簪个头发都不会,最后竟没把中庭卫的衣饰理清楚,偏偏又梗着脖子要服侍人,临到最后还是子燕自个儿动了手。

“世子,下回还是我自己来吧。”子燕迟疑地说道。

谢逸又是一声冷哼,别着嘴角,一脸的不乐意,片刻后,瓮声瓮气地回答:“知道了。”

两人无声相对许久,子燕也不敢再开口,只偷偷瞧谢逸的脸色,还不敢让对方发现,暗自想着若是世子喜欢替他穿衣,他以后便由着世子吧。

好在片甲进来送了一餐饭,才堪堪打破了僵局。

谢逸问片甲:“三郎他们回来了么?”

“没,只是遣了人回来同侯爷回话,奴才打听到约莫是大姑奶奶跟王家闹起来了,二小姐尚在白家养着,不轻易动身,估计得晚上才能回。”

谢逸点点头,看了一眼子燕,“你救阿芙的时候,可曾看到旁人?”

子燕想了想,“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没看到正脸。”

谢逸心下明了,吃了一口菜,又问:“你跟去那地方,可是静颐轩?”

子燕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谢逸在问什么,于是摇头,“我不知道。”

谢逸没再问,沉默着给子燕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无言喝着,过了会儿,子燕主动开口:“我看见了王夫人,还有白伯爷……”

“他俩?”谢逸皱眉。

子燕点头:“嗯,他们在说话,吵得很厉害,我只听了一两句,说什么五郎是你儿子,他不能跟白家姑娘订亲,他们是亲兄妹……”

谢逸拿着汤匙的手一下就顿住了。

他想起荀宪同他说的话,说他小厮元宝远远听到白家丫头跟王绛说什么有了,而如今王夫人又跟白伯爷说亲兄妹,这背后不管是多么难堪的污糟事,其中王白两家的联系,却一下都清楚了。

只要有王五郎王绛在,他们两家就不可能翻脸,利益已然绑在了一处,而且王绛还是王公唯一的嫡子。只是王公知道这一桩事么,他能容忍不是亲子的王绛继承王家的一切,成为曲梁王氏的当家人?

谢逸搁了汤匙,习惯性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回忆起前世,在王公专政朝堂的三十余年里,王绛都不曾有所作为,反倒是那四个庶子或养子,受到了格外的重用,只是后来被他挑拨离间,最后也曾对王必简倒戈相向。

但这也说不清楚,前世他从未怀疑过王绛不是王必简的亲子,甚至不知道他尚公主之前,还曾有过白家这么一段插曲。

谢逸思索片刻,将片甲叫到近旁,“你去找一下谢寒山,让他将王夫人与白伯爷的事转告给长姐,长姐知道该怎么做。”

无论王公是心知肚明而默认,还是毫不知情被隐瞒,只要此事闹在了台面上,议论在大庭广众之间,那王白两家必然反目成仇。没有人能容忍阴私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为政者,更要考虑良多。

毕竟脸面这种东西,轻易是不能舍下的。

片甲应是出去,谢逸的目光又落在了子燕的脸上,逡巡片刻,“所以,你还是被发现了?”

子燕摇了摇头,“他们察觉有外人,但没发现是我,我只听了一两句,就赶紧离开了。”

“伤是怎么受的?”谢逸看过那伤口,极细长又深,是利器所为。

“是金吾卫的柳叶刀。”子燕如实说道,“他们发现了金吾卫,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擦了一下。”

柳叶刀算是一种暗器,非常锋利,是金吾卫特有的,王家既然见到了柳叶刀,必然知道金吾卫的行踪,看来这一档子事,还有不少人插手了。

到这一刻,谢逸听完了子燕探听的全貌,终于信了对方那句我可以的话。

这人啊,年纪轻轻竟然能在金吾卫和骁骑卫的眼皮子底下潜伏,这番能力早已不是普通的中庭卫能够比拟的。

“既然你有这番本事,那逃出中庭卫的掌控,想来也不算难事了。”谢逸打量着少年的神色,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何这十年间,你逃了四五回,竟没有一次逃出去,每次都被谢寒山抓了回来?”

其实在之前子燕承认自己不想离开谢家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想到那么深去。如今,谢逸似乎已经触及到了答案的边缘。

他望着子燕沉默而乖巧的脸,徐徐问道:“你说你不想离开谢家,那又为何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