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一队装载着兽人的马车浩浩荡荡驶进了西罗，两米长宽的木质笼子里塞满了蜷成一团的兽人们，多艮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城主俯的车夫恭敬的拉开车门，待多艮下车后立即将兽人奴隶的契约书和控兽手环双手递给路易斯，韦德·巴里宛若惊弓之鸟一般窜上了马车。

路西挑了下眉，大热天的赶车的车夫竟然还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仅带着手套还带着围巾，路西脑海里的疑惑转瞬即逝，接过东西，双手握着多艮的手，“多艮，你受苦了。”

多艮左手放在胸前、深深的弯着腰，“让大人，费心了。”

“回去先休息两天。”

“不，不用了，大人。”

路西又劝阻了一番，好歹是良心老板。

城主府的一行人将奴隶放下马不停蹄的就离开了，连拉人的马车都留下了，路西双眼微眯，盯着城门外远超两千的兽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真的被吓怕了，这么慷慨？”路西喃喃自语，视线落在这群奴隶身上，面黄肌瘦、浑身脏乱，像动物一样被塞进马车里，几乎看不出人的样子，外露的一双双眸子仿佛被阳光遗忘的石子，没一点活着的生机。

路西心底咯噔一声，不对劲，最开始来到西罗的兽人虽然也都萎靡不振，但他们大都还怀着对生的希望，眼前的这群兽人，看不到一丝渴望。

路西拧起了眉头，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

利维坦站在路西身后，石榴色的眸子渐渐变得猩红，他越过路西，从怀里掏出一只薄如蝉翼的手套套在手上，屏住呼吸，粗鲁的将一个兽人从笼子里扯了出来，手掌按在脖颈处，飞速的掀开衣服又放下，手套随后被利维坦扔在地上，他转过身回到路西身侧低声开口：

“是天花，立马带人回去，我和里希特将兽人送到没人的地方处理掉。”

“天花？”路西大脑整个轰了一下，“处理、掉？”

“把多艮也交给我，我会让他没有痛苦的死去。”利维坦声音冰冷又平静，“不要妇人之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路西僵硬的仰头看向他。

利维坦瞳孔下移，猩红的眸子对上路西的视线，宛若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移开瞳孔，看向里希特，下颌划向兽人，抬脚向前走去，脚下藤蔓涌动，很快就将马匹全部束缚住。

利维坦是认真地，路西呆滞的大脑得出了这样一个信息，他此时都不在意是否会暴露他会魔法的事，动作利落、不容置喙的，要送这群兽人去死！

路西踉跄的抓住利维坦的手腕，“利维坦，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路西尽量刻制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在这个时代，天花是最要命的的瘟疫，在王城中，只要有一人被查出得了这样的病，与之接触过的平民全部活活烧死，包庇者、知情不报者全部死罪。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华国历史上天花也是死亡率、传染率最高的瘟疫，没有治疗的特效药，直到医疗发达的现代有了天花疫苗后才只能做到预防。

在这个没有药、没有完善医护措施、没有消毒隔离环境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处置这群兽人？天花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的，他保下这群兽人，西罗的人民怎么办？再说，他真的能保下这群兽人吗？

利维坦暗红的眼底一片晦暗，他没有去看路西，也没有看着前方被他宣布了死刑的兽人，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小，利维坦唇角讽刺的弧度一闪而过，径直向前走去。

利维坦宽大的手掌从双手中脱离，路西猛地抬起手想去抓住些什么，指尖却只碰触到利维坦的一角衣袖。

车轮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多艮不明所以的被打晕扔上了马背，路易斯走到路西身边恭敬的说道，“大人，我们该回去了，兰德还有民兵属的其他人还在等着大人。”

路西抬头失神的看向不远处的兰德，兰德有些迷惑的看着马车自动跑了起来，还在往回路驶去。

“兰德，你带着大家立马回去，封锁城镇。”路西走过去，神情麻木，“通知镇民，一个月内不许出镇，镇外有大批逃亡的兽人出没。”

“大人？”兰德张大了双眼，既惊又疑。

“回去！”路西低吼一声。

兰德浑身一震，左手放在胸前，“是，大人。”

兰德带着人迅速离开，路西站在原地，静默的像具雕像。

“唉，”路易斯叹了口气，“大人，我们也回去吧。”

“路易斯。”路西垂着头。

“大人，我在。”

“你身边，曾有人得了天花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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