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陆晓依和小白车车主因为当着交警的面差点打起来,被交警请到局里喝茶,好在现场的时候交警已经判责,现在对方保险公司的人来了,先给车子做了初步判断,但闯灯是违法行为,保险公司没法负责,小白车车主一脸烦躁,坐在另一边狠狠瞪着陆晓依咒骂着。 交警队的人见陆晓依一个女人无依无靠地坐在角落,当即呵斥了男人几声,男人才愤愤收回目光,和保险公司谈钱的事。 陈驰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男人用一种狠毒的眼神看着角落里的陆晓依。 他几不可察地蹙眉,陆晓依这时候已经看见了他,陈驰却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交警面前“赎人”,对方是刚才处理这起事故的交警,一边做记录一边说:“你这朋友脾气冲得很,对方人高马大都敢呛声,下次注意了。” 陈驰没有说话,等手续处理好了之后交警又问:“这事儿也没出什么严重后果,你们看……” 然而交警话都没说完,陈驰已经冷淡地打断了他:“追究到底。” 得,处罚和赔钱是一个不能少了。 之后陈驰也没有给那边车主商量的时间,给交警留了自己的电话,才走到陆晓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怎么来了?” “伤到哪儿?” 两人异口同声。 陆晓依“嘶”了一声,但也抬起头让他看清楚自己:“没受伤,不过我车废了。” 陈驰黑着脸转身就走。 陆晓依愣愣地看着,陈驰走了几步,转头低斥:“还不走?等老子抬你?” 陆晓依一哆嗦,连忙跟上。 等两人上了车,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陈驰没有马上开车,而是点了一根烟,沉默又凶很地抽了起来,双眼目视前方,就是不看她。 陆晓依偷偷降下一点车窗,让烟味透过缝隙散去,然后才想到自己刚才的问题,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她低声嘀咕:“明明这叛徒。” 陈驰冷笑:“要不是明辉现在在他妈那儿,我又刚好应酬结束,你以为我愿意来赎你?” 陆晓依噎了下,下一秒陈驰咬着后槽牙点点头:“可以,在路边差点跟人打起来,然后被交警押来警察局,真给庇护你的人长脸。” 陈驰说完这句满满带刺的话,车内一片安静。 陆晓依不说话,陈驰放在另一边的手指关节已经狠狠蜷了起来,再用点力就能发出噼里啪啦的关节声。他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陆晓依打破沉默。 “我为我那天说的话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了。” 只是当时气坏了,伤人的话想都不想就说出了口,看似赢了,其实两败俱伤。 等老老实实道完歉,陆晓依才一阵如释重负,从前就是这样,因为总是她惹事,所以都是她道歉比较多,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天自己状态不好都和这有关。 陈驰却在陆晓依的道歉声中,静静地看着指尖的白烟,过了一阵,才说:“陆晓依,在你看来,我和那些自以为对你好,却把你管束在笼子里的人是不是一样的?” 陆晓依沉默片刻:“不是。” “不是的,陈驰……我只是……” 只是什么? 陆晓依说不出口。 那句话在嘴里百转千回,可她却不敢说。两人二十多年的关系就像一座山立在她面前,陆晓依说不出那些贪心的话,更不敢对陈驰说出那句—— 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对我的好,都只是因为我是你的青梅竹马。 人总是会贪心。 明明不满足于此,但又妄想以这个关系下去,他们都会是彼此生命中最特别的人,哪怕不是爱人,也是最重要的亲人。 陆晓依已经忘了这种想法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的了,但被她发现之后,她就很快打住。 或许说她以为自己已经打住了。 陈驰在那片沉默中叹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去。” 等车开到楼下,陈驰没有进停车场,在门口放陆晓依下车。 陆晓依踌躇:“你不回家吗?” “我这些天都睡公司。” 难怪碰不见他。 陆晓依撇撇嘴,下车,刚关上车门,陈驰却降下车窗,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陆晓依回头,夜色中,她只能看见陈驰刀削般的下颔线,然后陈驰说:“这些年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坏,在你看来,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吗?” “你好好想想,陆晓依。” 说完,陈驰不再等她回答,驱车驶进夜色中。 那是条林荫小道,月光洒在冷硬的砺石上斑驳不清,可色调却又无比温柔。 陆晓依愣在原地,直至黑色轿车驶出拐角,不见踪影。 陈驰扔下这句让陆晓依不知所措的话后,第二天恢复原样,当作和好的信号,当天下午甚至还出现在陆晓依公司门口接她下班。 亲友们倒是对于他们吵了两周这件事比较八卦,但没人敢和陈驰打听,只能纷纷去陆晓依那套话,谁知道这次对什么时候都像是不在意的陆晓依这次却三缄其口,来一个拍一个,用“你特么这么八卦怎么不去当杂志记者”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一片平静中,元旦都过去了,所有企业都在年终和年会中忙碌,大佬们是忙工作总结,员工们则是盼着年终奖,陈驰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还出国了好几次,算起来,这是他在双程的第三年。 而陆晓依就轻松多了,她本来就是直接归属周朔,工作是老样子并不会太忙,而且她才来远途四个月,算上实习一个月,作为正式员工也不过三个月,想都知道年终奖不会太多。不过她见职场骚扰多了,远途能让她待那么长时间,陆晓依已经很满足,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在和陈驰吵架那天起,陆晓依就和周朔保持了距离,不再像之前一样总是对他比较随意,而是如同最普通不过的上下属一样,随他出入各种工作场合。周朔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虽对她仍然温和,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陆晓依觉得很满意,周朔是聪明人,而且他身份尊贵,以后绝对不会再屈尊在远途副总这样的位置,当然也不会太在意一个女人。陆晓依把他之前的行为归为对她“感兴趣”,毕竟她对自己的外在还是挺自信的,有时候浮于表面的关系也会让她觉得很轻松,因为很好舍弃。 可陈驰…… 陆晓依至今不大敢细想他那天在车里对她说的话。 因为每次细想,心里就会有点躁动,也有点不安。 这实在不符合她“觉得麻烦就扔”的性格,但事关陈驰,她想扔又不能扔,只能把它丢到一角,只要陈驰不问,她就一直装傻。 公司年会前一天,陆晓依到陈驰家蹭饭,陈驰累了半个多月,终于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早早下班在家做饭,当然,这真的只是太累还是因为某人吃了半个月的饭盒后已经嗷嗷待哺,就天知地知了。 等上了菜,陆晓依在桌前毫无形象得狼吞虎咽,恨不得痛哭流涕:“我再也不想吃外面的盒饭了。” 陈驰嫌弃得帮她撩起掉在糖醋排骨上的头发:“那就自己学做饭。” “有现成的厨师我干吗要学?” 陈驰收回手,淡淡道:“我能给你做一辈子?” 又来了。 陆晓依心里咯噔一声,差点噎到,含含糊糊地说:“再说吧,说不定突然哪天我就想学了呢。” 陈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显然觉得这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饭过中旬,两人说到两家公司年会的事。双程旗下的酒店双子酒店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几家公司订满用于公司年会,其中就包括远途。 双程自己当然也是在双子酒店办年会,大手笔地直接用景色最好的一层,其他公司则在楼下,两家一层。 “那天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你应该要最晚走吧?” 陈驰:“不用,后面有别人主持,颁奖是老周。你结束了就上来找我。” “上来找你?” “怎么?” 陆晓依撇嘴,吞下一口酒酿虾滑。 陈驰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哼笑一声,不屑道:“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在人前露面?” 陆晓依瞪他,陈驰才好整以暇地说:“放心,不会有人关注你,你就在门口招待等我。” 陆晓依勉为其难:“好吧。” 下一秒陈驰又问了一个陆晓依很讨厌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自打上次把那家人气得够呛,陆晓依堵了一口气就没有回去过。 但过年,总不能让她妈妈一个人待在那个鬼地方,她说到底也是要回去的。 陆晓依叹了一口气。 陈驰见她这副模样,原本想说什么,但此刻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顿饭,他又不想破坏气氛,只能咽下,最后说:“实在待不下去的话,就早点过来我家拜年,我让明辉他们初一过来,这样就没人押你回去了。” 陆晓依知道,后面一句他是安抚她的,她在陈驰家,从来没人敢押她回去。 这样一想陆晓依高兴了点,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不声不响地就把一碟虾滑都给吃光了,陈驰一口都没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