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生怕鹿晓甫不相信,生怕那刀子扎进晴好的身体,她迅速地将当年晴好救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年,她九岁,牵着师父的手走在鄯城的大街上。
“师父?这里好热闹!可是你不背药箱,不治病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我们,是我。我来归还一件珍宝。”
“什么珍宝?”
熙熙攘攘的街道很快让小何罗看的眼花缭乱,师父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见她兴致勃勃,便问:“喜欢这里吗?”
“喜欢,特别喜欢!师父,我想要那个!”
小何罗指了指远处的面人儿,师父便牵着她去买了一个。那小贩说:“爷孙俩啊?来,给你捏个胡子爷爷!”
拿着面人儿,小何罗笑了。她没有注意到师父眼里的不舍,只听见师父说:“丫头,以后你就生活在这里,你会喜欢吗?”
“当然喜欢!师父,我们在这里开家医馆吧?”
小何罗虽然是个现代人的芯子,但实际上她的内心还是很好玩儿的。没聊几句她便别过头去看远处的彩旗飘扬,看空中的阁楼高昂。
她在人群熙攘中悄悄松开了师父的手,而后再也没有握住过。
她钻进小巷子,不小心迷了路,幸好被人带了出来。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到师父在什么地方了,她并没有担心,而是转身看向了高朋满座的诗阁。
诗阁上有个小儿背着手,一步一句诗:“友松临梅芬,齐雅名于菊。虚浮无名利,尽气存清高。”
小儿摇头晃脑地念完,台下的人便纷纷称赞叫好。小何罗天生爱出风头似的,她拽了拽旁边一个人的衣角,问:“他是谁啊?你们都在干嘛?不就写了首打油诗,至于吗?”
这句话在嘈杂的赞美之声中十分刺耳,那台上小儿憋的脸都红了,才忍不住开口:“我是鄯城的神童,方晴好!”
“是吗?那我还是天上天下第一的神医,罗伽诗!”
两人相隔诗阁高台,周围的人摩肩擦踵,可两人的眼里却只有彼此。两个小孩互相赌了气,眼里全是对对方的不屑和自己的矜傲。
“你说你是神医,那你来搅合我的诗局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人言过其实,夸的太凶了,像是在捧杀你!”
方晴好十分生气,他可是鄯城的神童!而且今天还是他的八岁生辰,连军务繁忙的父亲都向他妥协,说今天一定赶回去为他过生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居然拆他的台!关键是,为什么她长得比我高一点?
小何罗觉得他气鼓鼓的脸的确好笑,便央求一个大高个子将她举上诗阁台子。小何罗刚站稳,就被方晴好嫌弃地撵走:“你走开!这是为我生辰所搭的台子,你不准站!”
“你生日啊?怪不得这些人都捧你。算了算了,算我错了行吧?这个给你,赔罪的,再送你首诗,当作生日礼物吧?”
“你能有什么好诗?”
面对方晴好的怀疑,小何罗已经在搜肠刮肚地寻找诗词了谁让她卡了个穿越,诗词歌赋什么的还不是张口就来?
“刚刚你在咏竹,鄯城根本就没有参天的竹林,你又怎么能知道真正生长在自然中的竹子长什么样呢?听好了: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喜。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织可承香汗,裁堪钧锦鳞。三梁曾入用,一节奉王孙。”
这首诗一出口,说是震惊四座也不为过。小何罗心里暗暗窃喜,心想自己那些年的课文可不是白背下来的!这首诗鬼的竹,够这小鬼喝一壶的了!
方晴好的确被惊到了,他一语不发,小何罗起初还以为他傻了,结果他下一秒就跑下了台,然后又抱着本诗集回来了。他把诗集递给小何罗,诚恳道:“如果刚刚的诗的确是你随口之作,那便请指点我一二!”
小何罗懵了,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拉的下来脸,当众向她讨教。她先是扶他起来,又翻了翻他的诗集,入眼便是一句春风晓月空池塘,却有玉笛清声渡。
“这,这是你写的,一整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