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青霭单方面用语言碾压枸杞后,枸杞溜了,溜的飞快。
鱼,没了。小道士,也溜了。
舒青霭一时有点无聊,见建安伯夫人还在殿内没出来,想到鸣蝉说的观里的桃花开的正好,便带着鸣蝉和另一个大丫鬟明月往桃林方向走。
她们走的慢,三月的天虽然还带着点寒意,阳光洒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冷。观里已是一派初春气象,柳树已经抽条,给素淡的道观平添了几分色彩。往里走,还能闻到一阵阵的桃花香,隐约能看见氤氲如云的团团粉盖。
舒青霭正往粉盖深处走,却听见一个清脆中带着爽朗的女声,似乎是在说走快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仆妇,一行人正从一侧小路往外走。
哇
舒青霭一惊呼,明月便暗道糟了。别人不知道,她们几个贴身的丫鬟可是知道的,舒青霭看到美人就迈不开腿。
说来也奇怪,建安伯府从祖上到这一辈,府上男丁都不好色,结果偏偏生了个好色的女孩。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个女孩她不好男色,偏偏好女色。
一开始,建安伯夫人被唬了一跳,只当女儿受了什么刺激对男子的相貌不敏感。为此,她特地把自家侄儿叫到府里,想测试女儿的反应。结果女儿一句“表哥,你黑了,不那么玉树临风了”让她当场笑开了花。
确认过舒青霭对男色有正常反应后,又见舒青霭还是能掌握住分寸,建安伯夫人才彻底放下心来。总归舒青霭这个毛病,也只有亲厚人家才知道。
没办法,那些人家里但凡生的好看点的姑娘,都被舒青霭的“甜言蜜语”哄骗住了。舒青霭见对方生的好看些,便姐姐长姐姐短的绕着人家转。那些大家姑娘竟也被她左一句姐姐好美,右一句姐姐戴这个簪子真好看哄的心花怒放。
如此一来,她倒也招了夫人姑娘们的爱。每次出去,都收了好多见面礼。
这会儿舒青霭显然又看到美人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能看见打头那位妇人的正脸。丹凤眼、吊梢眉,百蝶穿花裙搭桃红撒花袄,外罩青缎披风,美艳中又带着点不露自威的气势。连明月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确实生的美。
舒青霭正要问是谁,明月却先摆了摆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们一行人走的极快。没一会功夫,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舒青霭哀叹,美人姐姐别走那么快,她还真的没有看够啊。
清虚观的桃林极大,虽是在山里,桃花却已经开的热烈了。在桃林里转了会,舒青霭便有些累了。打眼看到桃林边有一处配殿,带着明月和鸣蝉便往那边去了。
可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话声。
“娘,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爹爹好好的。”
舒青霭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只当这处配殿偏僻,轻易不会有人来,没想到这哪家的姑娘不在主殿祈福,倒来了这处偏僻的配殿。而且听起来,似乎是在祭奠亡母。
她正进退两难,方才说话的声音却继续响起了。
听声音,似乎是个文弱的姑娘?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在贾府,我多么希望爹爹能接我回江南。可我也知道,爹爹是为我好。外祖母对我很好,宝玉、姐妹们也对我很好,只是”说到这里,殿中人似乎是哽咽了一下,“娘,您走了,我好怕爹爹也丢下我,我想回家,陪在爹爹身边。”
“娘,今天是您的冥诞,可那府里没有一个人记得。女儿不孝,只能求了外祖母来这观里遥祭。娘如果知道女儿在想您,求您进女儿的梦里,让女儿看一看您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压低了的咳嗽声。另有一道着急中略显稚嫩的女声响起,似是咳嗽的姑娘的丫鬟。
“姑娘,起来吧,夫人一定听到了。我们回去吧,紫鹃姐姐还等着,今儿的药还没喝呢。”
起初,舒青霭只当是哪家姑娘遥寄亡母,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听她絮絮叨叨和亡母说着小女孩的心事,不知怎的,一时想到了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搓着小手数着日子,期盼着建安伯夫妇能接她回家。有多少个夜晚,她也这样哭着祈求着爹娘来看她。在上京,她是建安伯嫡长女,可在姑苏老宅,她却只是爹娘不在身边的旁支嫡女,虽不至于吃太大的苦,却也受了一些欺负和冷遇。
寄人篱下的苦,她很清楚。好在她爹娘健在,而她也在两年后回到了建安伯府。
殿中的姑娘听起来,倒是比她当日里更艰难。而且听其说话,似乎有点气弱不足?想着想着,舒青霭的心头忽然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怜惜来。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她一样,甚至远比当年的她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