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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派上门的,是一个中年仆妇。舒青霭过去的时候,那仆妇正在建安伯夫人面前说笑。不知那妇人说了什么,竟逗得建安伯夫人开怀大笑。
眼瞅着舒青霭来了,那妇人忙起身,满脸微笑地给她见了礼,口中道:“姑娘越发水灵了,瞧着个头,也比上次见时高了不少。”
舒青霭有些疑惑,我怎么不知道你见过我?
她正努力回忆着,就听建安伯夫人笑道:“她是郑家二夫人的陪房,叫旺嫂的,你三岁的时候见过她的。只是你太小,不记得罢了。”
三岁,那就是刚被送回姑苏老宅那一年。舒青霭想,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有好多她记住了,有好多她却忘记了。
旺嫂心思活泛,闻听舒青霭不记得她了,倒也不变半点神色。边递了张单子给建安伯夫人,边道:“姑娘不记得了,也是正常的。你看,我这可不就胖了几十斤,不怪姑娘不认识,我们家哥儿从太原府游学回来,都没认出我来。还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还是我家夫人告诉他,他才知道原就是自家人。”
说到这,旺嫂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建安伯夫人和舒青霭也被她逗的咯咯直笑。
正笑着,又听她道:“我家哥儿虽记不得我了,但还是记挂着姑娘。常日里看到什么稀奇东西,差人快马加鞭送到京里还不够。这不,这次人还没到,倒先遣了我来给夫人姑娘问安,再一个也是给姑娘送礼。”
听到旺嫂这般说,舒青霭很想装作害羞的样子,红个脸什么的。只是她实在害羞不起来,就只拿帕子半遮了脸,心思却跑到了天边。
虽说并不害羞,但心里终究是欢喜的。
这个郑恂……
从小她就知道,她和荥阳郑家的二房独子结了亲。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并不知道什么是结亲,只当会有个不认识的小哥哥和她一起玩了。后来年纪渐长,大致明白,结亲就是她和郑恂在一起,像爹和娘一样。更多的,却依然不懂。
这些年,郑恂陆陆续续给她寄了好多东西。或是游学途中碰到的当地特产,或是从市井里听来的传闻轶事,又或是自己画的画。虽然,那画有点丑。
长安的柿子、乾县的皮影、平遥的牛肉、瓜州的枸杞……还有郑恂在游学途中画下的山水集市,写在信里的趣事见闻,以及,他每次送东西必额外加的一张自画像。
舒青霭第一次看见他的自画像就被丑到了。她本想着第二张可能会好点,结果第二张、第三张……每一张,都很丑。
看到第五张,舒青霭哭了,被丑哭的。
正打算去建安伯夫人面前哭诉的时候,收到了郑恂画的风景。在随信中,郑恂说,长安风景独好,特与青霭妹妹同享。
舒青霭满怀期待的打开画,嗯,大明宫被画成了猪圈,青龙寺像个茅草亭,大雁塔像一串马铃薯被烤熟了,而信中所说的“胡姬酒肆”,更是没眼看。
谁能告诉她,这个头顶着一口缸的大南瓜扭着身子在干什么?
南瓜成精了,还会跳舞了?
舒青霭实在看不下去,就连一向稳重,说郑恂自画像画的还行的大丫鬟明月都遮住了眼睛,直言画的太丑,怕自己再看就瞎了。
至此,舒青霭方明白,原来不是郑恂长得丑,是因为他的画功实在不咋地。美人都能画成南瓜,那么把自己画成窝瓜,就更不稀奇了。
后来舒青霭也在给他的回信中提过,请郑家哥哥手下留情,不要再折磨妹妹的眼睛了。可郑恂却像没听到一样,依然乐此不疲地给她画画。
只是
舒青霭眉头一皱,这次郑家来人,没听到郑恂在信里说啊。
她正走神,旺嫂一句话让她清醒过来了。
“我家哥儿此番上京,是要长住一段时间。算算时间,还有两日就该到了。”
舒青霭一个激灵,啥?郑恂要来上京了?
想想咱们郑家哥儿的画功,唯有三个字可形容: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