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凤姐姐,哦不,现在应该叫翊麾副尉夫人了。”舒青霭对着王熙凤打趣道。
王熙凤也不谦让,由着她打趣,笑了一回又撇了撇嘴,似乎并未将她口中的翊麾副尉夫人放在心上。
“一个从七品的闲散官职罢了,哪里比得上你们什么公啊伯啊的,更是和你那做鸿胪少卿的表哥没法比。”
王熙凤说的平静,舒青霭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中异样的情绪。
听起来,王熙凤似乎对贾琏得的这个翊麾副尉,不太满意?
她猜到里头可能有些弯弯绕绕,想问王熙凤却被黛玉私下里拉了拉衣袖。当下心中了然,贾琏的这个翊麾副尉,只怕是得来有些费功夫。
那日贺双意大闹贾府,惹得贾母和王熙凤双双流了眼泪。这事虽然最后没有传出去,但外头人看到一向不怎么出门的东平王府老太妃顶着毒辣的日头去了贾府,身后仆从更是捧了好些东西,便猜到两府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贾母嫌此事丢人,下了死命令严令下人不准外传,东平王府更是巴不得把这件事遮掩住,是以贺双意大闹贾府一事竟没有传出去。又因为贾府刚出了个贵人,外头人便只当东平太妃是去送礼的,却不知道送的这礼是赔礼,而不是贺礼。
黛玉收了赔礼却不肯用,紫鹃知道她嫌那赔礼膈应,说找个角落放着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愿意。结果最后那几方砚台和首饰都被她送到了各处姐妹院里,就连宝钗都得了些。
唯独舒青霭颇有些心痛,林妹妹你不想看到它们,拿去换成别的东西,或者把它们卖了,换成小钱钱不香吗?
只是她知道黛玉素来喜洁,不喜欢贺双意就连东平王府送的东西一并膈应了,便也不强求让她用那些赔礼以物易物。
贾府收了赔礼,东平王府也答应给贾府中人谋个职缺。原先贾母和东平太妃说好了,让东平王爷出面给宝玉在国子学谋得一个上学的名额。
谁知一切都准备好了,宝玉却死活不肯去,说什么国子学里都是些腌臜男儿,浊气太重。
最后没办法,贾母只能把名额给了贾琏。可贾琏早已过了入学读书的年纪,东平王爷便重新给他谋了一个闲散武职。
贾琏有了官身,王熙凤自然高兴。但一想到这等好事是宝玉不要了才轮到贾琏的,她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那日她陪同贾母唱念做打演了一出好戏,结果最后半点好处没捞着。当知道贾母和东平太妃达成约定,要给宝玉谋个在国子学读书的名额时,她的心里那叫一个酸,就像泡在醋里一样酸。
当晚贾琏回了院里,就听到王熙凤在他面前似真似假的抱怨:“都是二爷,我们院里这个二爷就没人家那个二爷贵。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个二爷名字里没有什么宝啊玉啊的。”
贾琏不知道她好端端说这话做什么,以为她又无端想刺刺自己。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后,当即也不做声了。
他知道府上老太太最器重的是他前头没了的兄长贾瑚,接着便是二房的贾珠。贾珠没了后,宝玉就成了老太太的心头肉,至于他,向来没入老太太的眼,老太太待他不过是一点祖孙情谊。
这些年贾赦只知道胡混,邢夫人又是个不讨老太太喜欢的。若不是他口才了得讨了王夫人和贾政的喜欢,只怕在这荣国府里,他早就跟透明人似的。
他和王熙凤夫妻俩一个管着府上的杂事,另一个为府上跑腿管着府外的杂事,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府里有了好事第一个想到的依然不是他们。
一想到这些平时被他刻意回避了的事实,贾琏就有些烦躁。听着王熙凤指桑骂槐的抱怨,不禁也有些悲从中来。
“老太太既然开了口,又能怎么办呢?再说了,平时你那姑妈得了好,你不总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怎么今日倒像换了个人一样?”贾琏有些奇怪王熙凤的反常。
王熙凤听他这么说,却并不像平时一样咬牙切齿要来拧他的耳朵。反而还叹了口气,看着颇有些可怜。
“我那好姑妈,你真当她是为我们好?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家啊,我是替别人在管,我赔进去的嫁妆,也是替宝玉未来的媳妇掏的。”
这些年王熙凤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有多苦也只有自己知道。荣国府早已入不敷出,她虽管着家,银子却填进去了不少。每次她去王夫人面前叫穷,王夫人就装听不见,到最后没办法,她只得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倒贴贾家。
见她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贾琏奇道:“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王熙凤却又叹了口气,道:“从前不是想不通,只是舍不得这管家的权力,总以为这些到最后还不都是你的。”
不过冷眼看着,再加上舒青霭先前的提点,她才发现自己想的有点美了。如今贾母要把东平王府的人情用在宝玉身上,可以说把她最后那点幻想都打散了。
想到舒青霭先前说过的话,王熙凤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舒家姑娘要和我合伙做生意,我已经答应了。”
贾琏不知她口中的舒家姑娘是谁,听平儿提醒后才反应过来,舒家姑娘就是府上曾得罪过的建安伯府的嫡长女。要贾琏说,他真的很羡慕建安伯。大家都一样不务正业,偏偏人家建安伯讨了圣上的喜欢,而他,整日里忙前忙后不说,还都是为他人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