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流光晃动里,燕隐行的眉目陇上一圈晕晕冷白,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琉璃盏,无声冷笑。
“早在当年,我就后悔了。”
伽辞口中发涩,别开眼去,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里,她能为燕隐行做任何事,唯独不能去窥探他的心。
世人皆看得到他身上无上荣光,却无人能窥见他心底那一方黑暗寒冷,藏着刻骨的仇与怨。
还有,遗憾。
提不得,说不得,只能他一个人,和着塞外寒冷的风,用最烈的酒,一遍遍滚烫,又一遍遍冰凉。
“晋王,请留步。”
伽辞从红楼追了出来。
夜色已深,容轲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街侧,男人清瘦修长的手指搭在蓝底金边的帘子上,见不得人面。
“伽辞姑娘要问什么?”
“晋王通透,自是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风吹动烫了金边的帘子,马车里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晋王可是不愿说?”
“非是不愿说,是我知道的也不详尽。”
伽辞不相信地摇头,“你与他打小相识,若你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人知道?”
“我在西岐十五年,便是再熟知,也该生疏了。”
长街灯影幽幽,男人的声色里,染上了一缕散不开的愁绪。
伽辞尴尬不已,该是她刨根问底,触了容轲的伤了。
“姑娘不必愧疚,其实也没什么。”容轲倒温了声音,反过来劝她。
又道:“姑娘若一定要问,容轲只能告知,这一切的渊源,应该都是从鸣月王妃开始的。”
“鸣月夫人?那是阿行的娘亲呀。”
“北境王府没了鸣月王妃,对隐行来说,那里,就是地狱。”
伽辞心疼不已,又不知该说什么。
马车缓缓动了,容轲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大抵,和地狱本无区别了吧。”
“晋王可否告知鸣月王妃所在?”
“伽辞姑娘,本王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你最好别去碰。”
城墙上等远,华丽的马车在昏光里渐渐失去了华光,融入长街,消了声色。
伽辞久久静站,没来由的后背发凉。
她自诩熟知燕隐行,今晚恍恍惚惚发现,这个男人,遥远得她根本未曾触碰过,太缥缈。
伽辞返回雅间,炉里的酒还温着,燕隐行已经不知去向。
“燕世子呢?”
随伺在侧的婢女回话:“方才关副将来过,世子随他走了。”
“关励,他说什么了?”
“奴婢隐约听他说,府中出事了,后面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楚,燕世子方才出去的时候,脸色铁青得很。”
伽辞就着椅子坐下来,没再说话,北境王府的事情,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昭云院。
“姑娘,快醒醒。”
天色蒙蒙亮,焚香轻摇了摇沉睡的伏昭。
“什么事?”伏昭睁开眼看了看纱窗,外头昏沉沉的,天还没亮。
“夫人来了,就在外头等着。”
伏昭翻身坐起:“她这么早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