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二夫人身子发颤,眼前发黑倒在喜儿的身上,少年有些慌了,伸手欲去扶,却被二夫人打开。
“十八年,我含辛茹苦,把你捧在手心里养这么大,难道我还错了吗?”二夫人哭着念道,细细长长的嗓音,像极了在戏台上唱苦情戏的花旦。
“我生你养你错了,为你说了这么好的亲事,也是我的错。”
“当我的儿子让你受委屈,是我的错,今天你不去迎亲,来了这么多的宾客,我也没脸见人了。”
少年木然地站着,脸色白了又白,浑身生出了无力感。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强势自私,掌控着他的一切,一旦他反抗,她就会像捏着唱戏的腔调控诉他,直到他服软。
她的戏码,他一清二楚,说什么都是他的错。
“母亲,我错了。”他低下头,眼中凝着泪,心底难受得很。
二夫人眼珠子一转,见这招凑效,马上说道:“那你就穿上喜服,跟我去前厅,花轿要到了。”
“母亲,求你别逼我了,这门亲不能成。”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怎么就不能成了?”
“母亲,你比我清楚,今个成亲的,应该是大哥。”
二夫人的脸瞬时阴沉,“你说什么鬼话,指腹为婚哪能当真?这么多年安国公也都没承认过,你和郡主的婚事,是安国公和你父亲亲自定下来的,和燕隐行有什么关系?”
少年认真地说:“大哥和安宜郡主的亲事,是大娘生前定下来的,这些年大哥在北境,我不知道娘是怎么和安国公说的,让他改了主意不肯认那门亲事,可这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如今娶她,岂不是夺兄长之妻?”
鸣月夫人在世的时候,北境王府燕世子和国公府的安宜郡主这亲事,一度是一桩美谈。
如今安宜成亲,新郎成了燕家二公子,让世人怎么看?
“这等龌龊之事,必定要遭天下人取笑,母亲,我不能这么做。”他坚定自己决不能做这等事情。
二夫人被噎了一下,沉默了好一阵子。
半响,她苦口婆心地说:“英儿,母亲知道你正直,可你得为母亲,为你弟弟,也为你自己想想,我们母子三人在王府的处境如履薄冰,他燕隐行什么都有,我们呢?你乖乖听娘的话。”
少年不认同地反驳:“母亲此言差矣,兄长一向敬重你,你若能安分守己,他定不会亏待我们。”
这些年,他并不觉着日子艰难,反倒是风风光光的,大哥燕隐行未曾苛待过他们半分。
“你懂什么?我怎生了你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阿斗,你可知……”
想到了什么,二夫人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少年追问:“母亲,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二夫人脸色阴森,没回答。
“我果真没猜错,当年大哥被追杀流落在外,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怕他报复你,对不对?”
连连追问之下,二夫人脸色骤然寒白。
“啪”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少年素白的脸颊上现出赤红的指印,二夫人咬牙怒骂:“子岂能问母罪,我做了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来说?”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着,眼中充满了失望,风撕扯着他单薄的袍角,凌空转出红色的飞花。
这巴掌声敲落在耳中,伏昭心头微跳,她竟无意间听到北境王府里这般龌龊隐秘之事。
想来,当年她遇上的那个阴森凉薄的少年燕隐行,是趟过一段很长的黑暗岁月,才长成那般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