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一愣, 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地提起。
长安贵女多矜持守礼, 对于感情之事更是腼腆, 她习惯了这份矜持, 应承赵萱时也下意识按照了这个思路,想着她既然已经应下了请求, 赵萱就算心里再急,也不好多说什么,顶多遮遮掩掩地问一两句, 到时她当做听不出也好,糊弄过去也好, 都可以应付, 却忘记了赵萱是淮阳人, 性情一贯直爽, 对于情爱之事放得很开,不会忸忸怩怩。
是她错了, 她不该那么想当然的。
且不提赵萱性情如何, 就只有目的地接近段逸这一点, 她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害羞?不过装模作样罢了。
现在她该怎么答, 是直言表明段逸无意此事,还是敷衍应承, 徐徐图之?
权衡片刻, 段缱选择了前者。
她倒想看看, 当她明确表示段逸对她无意之后, 赵萱会怎么应对。
这么想着,她轻轻搁置茶杯,对上赵萱期待而又紧张的双眼,面露为难道:“非我不愿应承县主,只是……我曾经询问过阿兄……县主,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赵萱怔了一下:“竟是如此?”
段缱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轻声道:“恐怕近两年内,阿兄都不会有婚娶之意。”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赵萱垂下了头:“我知道了……今日贸然登门摆放郡主,多有打扰,宜华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段缱就这么看着她行礼告退,没有挽留,只是让采蘩送她出去,免得她在离府的过程中东走西走,“不小心”遇上了段逸。
在这之后,她又坐着歇了半晌,才唤采薇去请了段逸来,准备听听她这阿兄新的退婚理由。
段逸很快来了兰渠阁,一见到段缱,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和赵静的约定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包括遇见霍景安、霍景安对他视而不见、无礼至极一事,也都一并说了,并且极尽描绘之所能,力图将霍景安说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饶是段缱已经习惯了段逸对霍景安的偏见,也听得一阵无奈,心道这才不过打了个照面,他们两个就已经这般不和了,往后可还怎么相处,口中还得安抚段逸:“既然娘已经答应了阿兄,那这事就好办多了,阿兄只需在这一个月内给妹妹找个嫂子,就万事无忧了。”
段逸和段缱说约定时撒了点谎,把赵静的延后婚期说成了取消,段缱不知道赵静留了一线余地,但依旧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先不说年关将近,她这阿兄上哪找姑娘家娶去,就算他真的找着了,霍景安请期的折子都上了,母亲也批准了,八月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有取消的道理。更别说此事还牵扯重大,不说取消婚期,就是改一改日子,都会让不少人生出别的想法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能说取消就取消的。
不用想,这个约定一定是母亲用来搪塞阿兄的。
哭笑不得的同时,段缱也有几分感动,清楚段逸是为了自己着想才会这般奔波,想着他这里是说不通了,还得寻个空和霍景安谈一谈,让他别对段逸太不留情面,自家阿兄是个直肠子,到时要真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只是年关将近,大家都在忙着,这时候请他,会不会打扰到他?
段缱有些犹豫,然而,还没等她做好决定,她就在宫里碰见了霍景安。
早在生辰的半个月前,段缱就从宫中搬回了家里,等生辰过完了,又有一堆年事要忙,就继续住在了府里,没有再回碧玉阁,但也还是会一有空就进宫去陪伴赵静,不端汤送药,也会陪着说上一会儿话,母女俩闲聊片刻。
在段逸进宫求见赵静的第二天,她按着往日的习惯进宫去见赵静,只是去的不巧,碰上了赵静会见外臣,她就去了碧玉阁等候,约莫一炷香后,守在门口的宫女掀帘而入,道是晋南王世子求见。
段缱有些意外:“世子?他如何知晓我在这里?”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世子是跟在王姑娘的后头过来的。”她口中的王姑娘正是赵静身边的一位近侍女官,品阶要比陈谭低些,通常都候在临华殿外,不入殿陪侍。
听见这话,段缱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王姑娘?难道霍景安是奉了母亲之意过来的?
也好,她正想见他一面,不管是不是母亲叫他过来的,都恰合了她的意,来得正好。
这么想着,她吩咐宫女:“快请他进来。”
宫女应声退下,很快,霍景安就掀帘步入了里屋。
外头正下着细雪,寒风呼啸,他这一掀帘,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让段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压下冷意,盈盈笑着上前:“霍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霍景安微微一笑:“我今日有事进宫,原想面见殿下,想起你以前住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问了一声,没想到你还真在,也是巧了。”
他边说边解着貂裘,露出身上穿着的藏蓝行衣来,段缱在一边看着,犹豫片刻,在他完全解下貂裘时伸出了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