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段缱一愣, “霍大哥, 你早就看见了我?”
霍景安点点头:“不过你那时全副身心都放在手里的花环上, 没有注意到我。”
她心中微微一跳,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注意到了自己, 可自己却浑然不觉。
“你在这等着。”段缱正低头浅笑,就听霍景安忽然叮嘱了她一声,她疑惑地抬头, 就见霍景安走下了游廊,往对面盛开的梅林花海走去。
她心里一阵疑惑,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本想在廊下远远望着, 可花枝繁杂, 很快挡住了霍景安的大半身影,让她看不清楚。
“霍大哥?”她抬高声音喊了一声。
霍景安的身影似乎顿了一顿, 但没过片刻, 就又往林子深处走了进去。
段缱又等了一会儿, 始终不见他出来,就下了游廊, 循着他的脚步往梅林里走去,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走了一段路, 遇上了正往回走的霍景安。
看见她, 霍景安就皱起了眉, 快步上前:“我不是让你在廊里等着吗?这里的积雪还在, 有些都结了冰,很容易滑倒,你怎么下来了?”
段缱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袖着手炉道:“我刚才在廊里等了你半天,看不清你在做什么,喊你也不见回应,就忍不住下来找你……霍大哥,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什么。”霍景安道,“只是想起了初见你时的模样。”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替她梳理着墨发,“那时,你戴着花环,穿着一件水红襦裙,就像是一朵盛放的山茶花,我望着你就不自觉出了神,差点被毒蛇咬中。”
段缱一惊:“毒蛇?”
“就是陛下养的那条,你不记得了?”
她当然记得,当时他拿飞刀扎死了毒蛇,赵瀚为此发了好一顿脾气,她就是循着赵瀚的喝骂声走过去,才和他有了初见的。只是没有想到,此事竟与她有这般渊源。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记得。”
“你戴着花环的模样很是好看,只是可惜,除了那一次外,我就再也没见你戴过。”霍景安继续梳理着她的鬓发,手指在她发间流连,“我一直想让你再戴一回花环,可之前不是忘记了,就是没有机会,今日好不容易想起来,有了机会,却没有柳枝,无法编环,只能摘一朵梅花给你簪上,寒掺了点,望你不要介意。”
段缱一怔,伸手抚上发间,摸索片刻,果然触到了一阵柔软之意,随着风微微地打着颤。
是花瓣。
他把梅花簪到了自己的发间。
霍景安瞧着她微怔的模样,含笑道:“受时节所限,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给你编一顶花环,等到春来,我再给你编一顶,桃花也好,海棠也好,都随你喜欢。你戴上给我看,好不好?”
段缱低下头,心间彷如细雨浸润,春芽开花。
她浅笑着柔柔应了一声:“好。只要是你编的,我就都戴给你看。”
……
随着年节的接近,京中各处贵府的走动也越发频繁起来,长公主府更是门庭若市,年礼如流水般送进府中,把段缱忙得团团转,好在她早年曾经跟着赵静学过一两手,往来送客又有父兄担着,她只需处理府中诸事便可,倒也忙而不乱,没出什么幺蛾子。
腊月廿八,上至皇宫朝殿,下至郡县各府,都封了印玺,开始年节的休沐。各地都进入了短暂的清闲,除了宫中。
旧年将尽,新年将至,新旧交替时,天子便要准备祭天祭祖,告一年之行,祈来年之幸,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赵静也依旧不得空闲,继续在临华殿处理着宫中诸事,无暇回府归家。
腊月廿九,赵瀚祭罢天地,就领着一干皇室宗亲入了祠堂,祭拜列祖列宗。
先帝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仅余的两个弟弟又都封王就藩,不在京中,说是皇室宗亲,其实也不过赵静、赵瀚并赵娴三人而已。
赵静虽然掌揽大权,但在这些事上,还是以赵瀚这个天子为首的,赵瀚先行祭拜,接着是赵娴,她则是在最后进了祠堂,屏退左右,取了香,一一拜过列祖列宗。
在祭拜到最后一位的先帝牌位时,她执香沉默了许久,才行了祭礼,缓缓将香插进了炉中。
“小弟,你终是不肯信任阿姐……”望着清冷庄肃的灵牌,她叹息一声,“也罢,你对我起了杀心,阿姐也有负了你的重托,咱们姐弟两个互不相欠。阿姐对不起瀚儿,但阿姐向你保证,绝不会伤他一根汗毛。小弟,愿你在天有灵,佑我大魏江山永继不倒……”
腊月三十,赵瀚宴请各宗亲大臣,于未央宫举办除夕盛宴。
晌午刚过,段缱就坐着马车去往了宫里,段逸和她一道,她本想让父亲段泽明也一块去,可段泽明以府中不能没有主事为由留了下来,她也只能作罢,和段逸先一步走了。
前两年也是这般情形,她早已习惯,心中虽有失落,却也不大,倒是段逸对此颇为不满,一路上在马车里跟她嘀嘀咕咕,抱怨不已。
“你
说都元休了,娘怎么还待在宫里,她这一年来就没回来过几次,到底哪边是她的家啊?”
一开始,段缱还好脾气地徐徐劝着他:“朝事繁忙,娘每天都日理万机,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哪还能有那么多空回府?难不成让大臣们都在府里奏禀朝事吗,那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