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就慢慢褪去了,半晌,轻叹一声:“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迷茫而已。”
“迷茫?”
她点点头,低声诉说:“爹和阿兄都去了军营,娘在宫里待着,偌大一个长公主府,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主人身影……以前还好,我和阿兄住在家里,还算是热闹
,现在阿兄去了军中,在营房住着,十日才能回家一趟,我也在宫里陪着娘,家里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有时我想回去住,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在宫里陪着娘,又很难见着爹和阿兄他们。我就是心里有些惆怅,皇宫不是我的家,可家里却又冷冷清清的……”
霍景安认真聆听她的话,若有所思:“你就是为了这个才闷闷不乐的?”
“是不是有些好笑?”段缱咬唇看他,“我也知道,为这个烦恼很惹人发笑,所以我从来也不放到明面上去说,只是……你既然问了,我就答一声。”
他微笑起来:“这很好啊,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霍大哥!”
霍景安连忙笑着安抚她:“其实,你完全不用想这么多,长公主府也好,皇宫也好,都只不过是一处吃睡的地方罢了,殿下和大将军都不会在意,你又何必去想呢?”
“这个我知道。”段缱看上去有些懊恼,她盯着交叉的十指看了片刻,叹了声气,“可能是我最近几日都太闲了吧,没什么事情做,就容易乱想……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霍大哥。”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无需道谢。”霍景安道,顿了顿,悠尔笑道,“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给我缝个香囊,上一回你送我的那个桂花香囊,香味差不多都已经散尽了,也是时候换个新的了。”
这话让段缱脸颊有些发热,故意道:“我可不是你的丫鬟下人,专门给你缝香囊的,你若想要,找丫鬟要去,我可没有。”
“我的丫鬟但凡有攀附之心的,都已经被打发走了。”霍景安道,“现在留下来的几个都是埋头做事的,去问她们要香囊,能把她们吓得跪下跟我请罪。”
段缱低下头,唇角悄悄弯起:“那就再去找几个,要不然,让我的丫鬟给你缝几个也行,还有一色的扇套荷包,能给你配出春夏秋冬四对,总不会让你嫌少的。”
霍景安见她埋着头,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白嫩的颊边,如同调制最匀称的水墨画,心里就是一荡,伸手过去覆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背,笑道:“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让你做这些绣活,你既是千娇百宠的尊贵郡主,在我这里也依然如此,我呵护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你做这些繁琐的活计。”
段缱脸上泛起一层桃晕,她抬头看了霍景安一眼,小声回了一句:“知道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对霍景安这话上了心,等到了正月下旬,她从采蘩那听说府里杏园的早杏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开了时,心里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摘些花来新缝一个香囊。
虽然想法如此,但采蘩一说,她就立刻回府摘花,那也太明显了一点,因此她装作无事的模样在宫里继续待了几天,才回了府,去杏园摘了半篮子杏花,精挑细选地用了最香的花朵缝了一个香囊,剩下的都压制成了干花,夹在了书页里。
到了二月初,园里的杏花就全部绽放了,纯白的花瓣迎风摇曳,如雪般洁白嫩丽,花蕊中间一点红,远远望去就像一片雪海里翻涌着点点瑰红,煞是美丽。
段缱只看了一眼,就转头给霍景安递了个帖子,邀请他过府赏花,顺便把之前缝好的香囊送给了他。
对于这个新的香囊,霍景安显得很是惊喜:“你真的给我新缝了一个香囊?”
段缱忍不住呸他一声:“你明明知道和我提了,我就一定会照做,还装模作样干什么,难道在你心里,我竟连为你花费这点心思都不肯吗?”
霍景安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我当真只是随口一提,听你说没有事可做才会瞎想,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
“没想到我真的做了?”段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让我有事可做,没空瞎想了?”
霍景安微微一笑:“这倒不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还是客气些的好。”段缱轻轻哼了一声,“免得你又让我做什么来表达谢意,我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