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导主任顶嘴的后果,就是那天她没能在体育老师点名前及时归队,以旷课的原因被扣了两分操行分,当天被请去翠花老师办公室喝了杯茶。 等她喝完茶回教室,盛笑已经坐上她前面的座位,捧着脸问她,“翠花没对你怎么样吧?你到底干嘛去了啊,别跟我说你拉肚子什么的,你那理由骗骗翠花还行。” 祝星萤从桌洞里拿出下堂课要用的书,答非所问道,“等会放学我们去吃什么?” “你别转移话题!”盛笑凑近质问她,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清脆的上课铃却突然打响了,被她占了座位的同学催促她赶紧让开,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了位,扬言下了课再来找她,而后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祝星萤翻开课本,笑了下没说话。 那天,盛笑经历了数学课残酷的智商碾压,果然忘了要来问她。 舞蹈比赛的前一天,祝星萤照旧在星星纸上写着日记,刚合上笔帽,卧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三声,她连忙拿过一旁的课本盖在上面,刚做完这些小动作,妈妈已经走了进来。 她视线一落,落在妈妈手里端着的牛奶上面,只见沈芹云一边走进来一边说着,“明天上午的比赛,我已经向你们班主任请了假。” 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芹云将牛奶放在书桌上,走之前叮嘱道,“喝完牛奶早点睡觉。”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捧起牛奶喝完,温度很适中,喝完后去厕所洗漱回来后不忘将那张星星纸折成一颗立体的星,最后将灯关掉爬进了被窝。 隔天上午的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祝星萤没有跳最擅长的芭蕾,而是选择了古典舞。 常年学习芭蕾会使人走路的身姿和举手投足之间感觉特别挺拔,并且对颈部和肩部线条有很好的塑造,碰撞上风情万种的古典舞,会带来一些挺拔以外的韵味。 得知自己成功进入下个月的复赛时,祝星萤心下一松,不由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妈妈只是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说,“这只是开始,回家准备练习复赛的舞。” 她沉默了下,微微垂下青睫,稍稍敛了敛笑,开口说要去换衣服,于是接过口袋钻进了角落的洗手间里。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在换舞服,她进了一间空着的隔间。 刚系好白衬衫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隐约听见门外洗漱台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原本不太感兴趣,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唉,努力排练了这么久,连个复赛都没进,中间那个女评委说话也太毒了吧,大庭广众好歹也留点面子啊,那个跳民族舞的女孩子被从头到尾批的一无是处,听说连舞服都没换,一路哭着跑出去了。” “好惨啊,据说进复赛的只有九个人而已。” “我觉得跳孔雀舞和古典舞那两个女孩子蛮惊艳的。” “古典舞那个是叫祝星萤的?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她来头可不小,你们知道她妈是谁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就是那个著名舞蹈家沈芹云。” “真的吗!竟然是沈芹云的女儿,这样的话好像也没觉得有那么厉害了,跟她妈比起来差远了,说不定那舞都是她妈帮她排的,复赛资格也是靠着她妈的关系弄到的……” 后面的话被烘手机嘈杂的嗡嗡声盖过去了。 人们总是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祝星萤动作微微一顿,几秒过后继续从头套下无袖高腰连衣裙,将脱下的舞服仔细折好装起来,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站在洗漱台面前洗手。 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显然认出了她,像是被人捏住声带,瞬间消了音,几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祝星萤垂眸站在洗漱台前,关上手龙头,水顺着指尖,落在瓷砖上。 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她出了洗手间,沈芹云正在和舞蹈比赛的女评委聊天,她将装着舞服的口袋递给她,淡淡地说了句,“我先回学校了。” 比赛地点很方便,出门就是车站,她上了辆不算太挤的公交车,往投币箱里投了两枚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两声。 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望着窗外不断往后倒去的风景,胸口像硬塞进一团棉花。 她像是一颗濒临炸裂的气球,不断往里灌输着空气。 她没有背书包,甚至没有穿校服,保安大爷经过详细的盘问后才肯开门放她进去。 祝星萤进了教学楼,却没有去教室上课,而是顺着旋转楼梯一口气爬上了五楼。 她像只受了伤的幼兽,埋头狂奔寻觅着最安全的栖息地。 转过五楼最后一个转角,再往上就是上了锁的天台,这里几乎没有人会来,连灰尘都不知道积了多厚一层。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栖息地。 她突然顿在那里。 男生坐在落了灰的阶梯上,眼皮下的鸦青色昭示着严重的睡眠不足,他就那样挨着生了锈的栏杆沉沉睡去。 约莫是她的脚步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他,少年拧了拧远山眉,缓缓睁开了眼。 是不是每个少女的青葱岁月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 你会在上课走神时无数次描摹他的眉眼,你曾用余光看过他千万遍,他微不足道的坐姿站姿走姿你却铭记于心,他的一切你都满怀好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好像也来的莫名其妙。 在那个只属于你的小小世界里,他是最让人向往的少年,是少女时期最大的梦想。 对于祝星萤来说,姜眠就是那个人。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仍然熠熠发光。 大概是在那个尘封岁月里最普通的下午,命运从那时候将两人紧紧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