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国旱路走起来比水路难受多了,起码水路凉快些。
走在旱路上,偌大的太阳往头顶上一搁,走不到一里地人就得褪层皮下来。
徐仲臣可受不了那罪,他若变成黑黢黢的穷书生,娘子说不得就要嫌弃他面目可憎了。
他大手笔的买下一辆瘦马拉的便宜马车,晃晃悠悠的一天下来能走个十里地。
他们两人打算去江城郡,江城郡是由东阳郡去往国都的必经之地。可恨的是两郡之间的水路在前年因为江河支流改道,便断开来了,他们只好走旱路前往。
可也有一说,在南昭国旱路倒比水路安全。
这江河水匪厉害得很,专爱截堵那些跨郡跨国的买卖,在水上四下无着无落的,在河里落了船遭了贼也不好说将案子划分到哪个郡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活动。
此时江河重要的支流小川河改道,就给水匪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吃喝用度尽是河上抢来的,如今没了重要的客源,他们总不好喝西北风吧。
于是许多不成气候的水匪改行做了山贼,地点虽然换了,却还是做一样的营生。毕竟拿着刀砍砍人就能吃穿不愁,比辛苦种地经营才能有一口黄齑淡饭要好上许多了。
王扶景他们再走上一段路就要进入东阳郡和江城郡之间的官道了,前面分布着一些山贼窝子,虽然还不成什么气候,但是不论碰上了哪家的山贼,对于一户人家来说都是致命的。
许多人都会选择在前面驿站之中选择一家靠谱的镖局护送,伙同商队一同过了官道,这人多势众的,又有镖局护送,那些小贼也不敢轻易下手了。
王扶景则是对徐仲臣的建议嗤之以鼻,有她这么粗的大腿傍身,花钱找镖师做甚?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这路上若见了不长眼的来抢他们这对儿穷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群就一锅端了,缴了寨资充当路费。别的不说了,先换个结实点儿的马再说。
这马瘦的,走一步晃三晃,吃口草还得呛个响儿,若非她心肠硬了点,都不好意思成天坐在这马车上。
王扶景越想越觉得高兴,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准过回官道就变成富婆了,干脆把这条道上的山匪都给劫了!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有钱挥霍了。
这一路上穷的,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徐仲臣看着王扶景目光炯炯的样子,觉得她肯定打起了劫恶济贫的主意,看这样子应当不只是谁挡杀谁的想法了,估摸着已经将道儿上的山贼都给惦记上了,打算靠着打劫山贼发家致富呢。
这样可不行,他家娘子细皮嫩肉的娇贵得很,怎么能和那些粗鄙的山贼打架。
“娘子,”徐仲臣打开行李包裹,揭开里面的棉布包儿,拿出了昨夜路上买的干粮,“先吃块饼吧,这走了一路,娘子定然是饿了。”
王扶景垂下眼皮子看了一眼那干巴巴掉渣的白面饼,咬一口满嗓子都是这些东西,一不留神就会被噎着了。
“行,”王扶景接过干粮小口地吃了起来,心想着待抢了山贼再吃香的喝辣的。
看王扶景吃得艰涩,徐仲臣顺手将水壶递过去,让她顺顺嗓子。
“若是跟着镖局走,有伙夫搭伙做饭,跟着的人都能混上口热饭吃,虽说糙重了些,可这路上的野食风味也好,毋论烧烤了,就是熬汤也鲜香无比,吃下去肚子也熨帖。”
王扶景抬头看他,一口饼咔嚓一下咽下肚中,仿佛都能听见磨肠子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那种因为一口吃的便改主意的人么?”
徐仲臣满脸无辜,漂亮的脸蛋露出诧异的神色,“娘子怎会如此想,在为夫眼里,娘子是最有主意的,论说一不二,哪怕为夫都不能同娘子相提并论。”
说完,徐仲臣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捂着肚子皱起眉头,身子也向前倾斜着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是为夫不济,这一路上吃干饼喝凉水的,肠胃如被刀削针攮般苦疼,前几日尚还能忍着,如今如被割腹,实在挺不过了,”说着徐仲臣双眼泛红,万分愧疚地看着王扶景,“都是为夫不济,拖累娘子了。”
王扶景看着徐仲臣可怜巴巴的模样,叹息一声,真是拿他没办法。
“找镖局罢,起码能让你喝口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