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现在这样紧紧拥抱她,不正是攥紧砂砾的傻瓜,越是害怕失去珍爱之物,珍爱之物流逝的速度就更快吗?
哥哥有一天也会和之前的宇智波斑族长一样,一无所有,离开村子和族人吗?
不——
不,她不是沙子,绝不会这样因为害怕而逃走的。
宇智波佐纪,是宇智波鼬血脉一母同胞的妹妹。如若被死死抓住,那也该是融合,而不是流窜而去。
被这样抱了一阵,鼬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若无其事拍拍佐纪睡衣上的褶皱,伸手还想取茶来喝。
佐纪恢复了日常状态:“不行!都已经冷了吧?”
她凶狠把鼬推到床上去:“况且大晚上喝什么茶呢?你明天没有任务吗?”
鼬看着天花板,好像被佐纪打败了似的,老实了许多。
他老实陈述:“没有任务,但我会出门。”
“那我就翘课一起去!”
“不行,你有课。”
“那你现在起来教我影分身!”
“明天有课就要睡觉啊,佐纪。”
他说着,脸上浮现了释然的浅笑,伸手摸了摸佐纪蓬松的头发,从头顶顺毛而下,为妹妹压下轻微炸起的发尾。
仿佛被压平了犄角,佐纪凶巴巴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
她安静地,乖巧地踩上床,伏倒在兄长并不强壮的臂弯里。
止水果然比鼬胖,哼。但鼬今年才十三岁,时间还长,以后一定能比止水强壮的!
佐纪高兴了一会,又反应过来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明天来看我上课吗?”想到了止水,佐纪又一次将心比心了鼬的悲伤。
她理直气壮说:“既然不知道去哪里的话,那就像以前一样,到我身边来吧。”
“好。”
鼬笑着抱着佐纪在床上滚了一圈,让被子把他们两个吃掉了。
从前确实是他比较黏佐纪多一些,恨不得抱她出去一起上课,一起做任务,分享每一天的日常。
明天也算是实现了童年的遗憾?
童年……竟然能让这种词与他扯上关系,佐纪真是不可思议。
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想带着佐纪呢?
是鲜血洒在了脸上。
只有一点点,原本鼬是没什么感觉的,还差点忘记了清洗,还是年长些的队友提醒了他。
“脸上,左边脸上啊大少爷!”梦中,早已死去的队友言语亲和:“第一次杀人也能这样淡定,不愧是宇智波鼬!”
“但是这东西,还是别带回家吧?会吓哭家里妹妹的!”
鼬闻声才紧急摸了摸脸,一小点凝固的血继落在手上,像是宇智波的写轮眼。
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但梦境忽然从他掌心开始扭曲,地板开始碎裂。坠落深渊的瞬间,年幼的鼬似乎是呼喊,然后喉咙里发出了十三岁自己的声音。
“佐纪——”
原来他早就开始恐惧。
他早就习惯重负,对杀人没感觉,别人羡慕妒忌的眼光也不会当真,更别说什么村子家族……
但是。
现在宇智波鼬所经历的一切,以后宇智波佐纪也要同样来一遭吗?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呢?
悲剧的命运一直在轮回,从未停止。
第二日醒来,佐纪一脸矜持等着看兄长今日隐蔽身形的打扮,若无其事坐在床边,就要看他换衣服。
她不知道一个梦就叫昨晚的努力全部白费,还美滋滋想事情一定会变好的。
却不想鼬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佐纪,你知道万花筒是怎么来的吗?”
“……”
佐纪渐渐失去笑容,冷着小脸看兄长换上暗部的制服。
连面具都带了,他是预备反悔吗?而且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宇智波鼬是准备和宇智波止水一样去死吗?
鼬单膝蹲下来,预备详细和妹妹说一说写轮眼个人的最高进化等级,没想到迎头就是一杯冷水,是昨晚早就凉透的茶。
“佐纪……”
“要我帮忙洗头吗?反正还有时间。”
鼬没敢伸手擦拭,坚持把话说完了。
“……那晚,止水是自杀的。在我面前,我亲眼看到他跳崖。”
“哈?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
话语被眼神止住。
他仰起头,目光仰视,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顺着脖子淹没进黑色的衣料里,温顺得简直像洗干净又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待宰羊羔。
佐纪却被激怒了,语气很冲。
“所以呢,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只是说说而已。”鼬仍不起身,诚恳地糊弄她:“佐纪不是一直很喜欢知识吗?我只是分享一下。”
但羔羊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是佐纪,没办法反抗的也是佐纪。
太过分了。
看着低头给她套上拖鞋的鼬,佐纪几乎又要哭泣。
这样既想扑过去撒娇,又不愿意让哥哥发现的心情,似乎和从前的“怕他担心”完全不同。
是叫做悲伤吗?让她眼泪止住不想被发现的。
佐纪第一次知道,比计划落空更加让人挫败的,原来还有爱。
她就是,拿宇智波鼬没办法啊……
如果有个地方,能把哥哥藏起来就好了。
沉闷走在上学的路上,佐纪漫无目的地想。
锁起来,叫鼬听话一些,别老是想些有的没的牺牲,她不想要还故意吓唬她。
当然,就算哥哥这样让她受委屈,佐纪也不会故意折磨他的。环境要舒适……不,按照忍者的坏习惯,还是熟悉最为妥当。
他怕寂寞的话,还可以让族人进去陪他,反正木叶和宇智波现在关系僵硬得很,大家到哪里去都无所谓了吧?
佐纪也愿意的,和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