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沥地下,落在地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听着屋檐上奏响的阵阵乐章,甘遂站在窗前自言自语:“北华山上很少下雨,这次竟然一下就是这么多天。”
“哇~哇~哇~”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从左边靠近院门那间屋子传了出来。
甘遂歪着脑袋大声道:“小师弟,要不要帮忙?”
赵小杨也把头从窗户中探出:“不必了,五师兄,他应该就是困了。”
他的怀中,正抱着个约莫一岁的婴儿,许是因为哭得太用力,婴儿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甘遂无奈地摇摇头:“这北华山上都是大男人,没一个会带孩子的,你受这份罪做什么?”
也不知是否听到了甘遂的话,抱着孩子在屋里不停走动的赵小杨低头一笑,轻声道:“大概我是真的疯了。”
“回家了!回家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冒着雨奔进院子,直直地冲向赵小杨房间。
“哇~哇~哇~”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孩子忽然又放声大哭起来,似是在指责这个突然闯入的人惊扰了他的美梦。
“孩子……孩子……”穿戴整齐的明净一听到婴儿的啼哭,马上顿住了跨进房门的脚步,一边后退一边喃喃自语,“孩子……孩子没死……孩子没死……”
“爹!”慕安撑着伞跑了进来,拉住已从檐下退往雨中的明净,“爹,您的衣服都湿了,回您房间换身衣服好不好?”
赵小杨抱着啼哭的孩子走到门口:“姐,你帮我抱一下,我去给爹换衣服。”
“还是我来吧。”甘遂从房里走出,远远地看着赵小杨怀里的婴儿,笑道,“虽然我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不过他哭的时候只服你抱,我去帮师伯换衣服。”
慕安拉着明净穿过走廊,推开甘遂隔壁的房门,轻声道:“多谢五师兄了。”
甘遂笑笑,扶着明净进了房间。
门虽已关上,但里面依稀还传出明净闹腾着的疯言疯语,以及甘遂耐心轻哄的声音。
看着院子里的雨景,慕安低低地叹息一声,满脸哀戚。
不多久,婴儿的哭声没了,明净的闹腾声也没了。
甘遂走出房间有些无奈地笑道:“师伯今日怕是太累了,刚换好衣服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慕安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多谢五师兄,总是麻烦你们。”
“你这说的什么话?照顾师伯不是应该的么?”看着慕安一脸愁容,他又安慰道,“师妹,师伯的病,需慢慢治,你不用着急,肯定会有办法的。”
慕安咬着唇点点头,看着已向他们走来的赵小杨:“孩子睡着了?”
“睡着了。”赵小杨看向明净的房间,“爹也睡了?”
“他在后山跑了一天,肯定累了。”
顿了顿,赵小杨看着她低声道:“姐,辛苦你了,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一直是你帮我照顾爹。”
“他也是我的父亲,‘帮’之一字,何从谈起?”
几次欲言又止后,慕安终是开口道:“小杨,那孩子……你当真要抚养他长大么?”
“他母亲临终前,一直苦苦哀求我别伤害他,而他明明就是无辜的,我又怎么可以……”
苦笑一声,他低低地道:“我知道,他是妖,是墨焰蛇,我不该心软,可让我杀了他,我……做不到。
“他现在的模样,与人无异,二十一年前,刚满一岁的我不也是这个样子?若是那时村长没有善意收留,又何来今日的赵小杨?”
慕安依旧咬着唇,看着院子里滴落的雨滴。
甘遂也一脸茫然地站在屋檐下。
良久,赵小杨又缓缓开口道:“放心吧,我答应过师父的,一定仔细看着他,若他真会显露妖性,有害人之意,我一定……亲手处置。”
回到房间,看着床上那张熟睡的小脸,赵小杨不禁喃喃道:“我不信所有妖魔都是残忍无情的,不信你在北华山长大,却还是会食人杀人。
“就像我不信,她与我在一起的四年,我所了解的她,都是假的。
“或许当初,她的确是个凶狠残暴的魔头,我该恨她害了我们一家,害了整个赵家村,可我……我也相信,那四年里的她,现在的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