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南中庲降都督李都督之子李郎君。”
“李郎君不必说,当年在丞相府我便早已相识。”
蒋琬笑着和李遗打招呼,“李郎君多时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见过蒋天使。”
李遗躬身行礼。
“此是汉中典农校尉丞左司马王郎君。”
听到这个话,蒋琬眼睛一亮,“可是孤军深入阴平,又能平安而退的王郎君?”
“训见过天使,那一次实只是侥幸。”
王训躬身答道。
蒋琬上上下下打量着王训,只觉得王训面容沉静,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之气,心里更喜。
“此是南乡县县令李郎君。”
“除南郑外,南乡如今已是汉中第一大县,李县令让大汉诸多县令羞愧矣!”
蒋琬赞不绝口。
“此乃兄长之功,球不敢居功。”
李球谦逊道。
“此是南乡县县尉黄郎君。”
“崇见过天使。”
“黄公衡后继有人矣!”
蒋琬赞叹道,“前些时日,丞相还收到来信,赞黄公衡乃是栋梁之才。可见黄公衡之才,已然折服了北边。没想到黄郎君亦不堕公衡之名。”
“崇谢过天使知会大人消息。”
黄崇略有哽咽,大人投了北边,自己虽有些怨恨,但到底是自己的大人,家里人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如今得了消息,想来也能让家里人稍微放心一些。
认识了这几人,蒋琬感慨一声,怪不得丞相想问冯明文要人,也不知他是如何把这些出色的少年郎君聚集到一起的?
难不成此人有识人之能?
“蒋天使请。”
冯永伸手请礼。
“好,好。”
蒋琬心满意足了,当下便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
沿着纺织工坊的主干道一直走,很快就看到了正在大兴土木,给老卒们建婚房大院的工地。
熟悉的风格,熟悉的味道,工地大门两边自是少不了两幅绛色的条幅。
百年大计,质量第一。
蒋琬如今心情不同,看到这个,终于觉得没那么刺眼,只觉得这应该是某种仪式。
再往前走一段路,只见一片砖瓦院子便出现在眼前。
白的墙,青的瓦,远远看去极是漂亮。
“那住所,当真是别致。”
蒋琬赞道。
冯永乃是山门子弟,蒋琬也是知道的。
生活好奢华,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这南乡之地,本就荒凉,没想到他带着身后那些少年郎君胼手胝足竟然搞出这么一片繁华之地,任谁也说不得他享这奢华是错的。
反而是把荒凉之地变繁华之地,而且还能有产出,让朝廷得了不少的进项,当真是难得,太难得了!
看看汉中其他地方,如今还要靠锦城输入钱粮呢。
“那是托儿所。”
冯永指着最边上的院子,解释道。
“何谓托儿所?”
蒋琬问道。
“那些胡人僚人,还有南中来的妇人,有些是带着孩儿的。其中有些孩儿太小,平日里他们的阿翁阿母上工去了,放着没人看管容易出问题。”
“所以就建了这个托儿索,上工时就让他们把孩子放到托儿所,里头再找些有照顾孩子经验的,年纪大一些妇人看着。下了工再过来把孩子接回去。”
蒋琬一听,惊愕不已,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有这般好心?”
幸好话头到了嘴角,又生生咽了下去,心里想着,又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来路,路的那一头已经看不到了。
但路的那一头,有许多上面写着过好日子的条幅
经过托儿所时,蒋琬本想进去看看的,可是看到院口大门紧闭。又想起刚才冯永所说的,里头全是妇人,当下也不好提起。
再走几步,只见一群娃子围在那里,蹶着屁股也不知在做什么,甚至院墙旁边的树上还爬着人,正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面瞧。
也不知是谁最先看到冯永一行人过来,只听得一声大叫,也不知是说了什么。
只见不但围成一群的娃子如同麻雀一般飞奔散去,甚至树上的人都如同猴儿一般“哧溜哧溜”地窜下来跑了。
只是有一个太过于倒霉,爬到一半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挂住了,扭过身子去,却怎么也扯不开。
眼看着冯永等人已经走到了,当下吓得哇哇大叫,眼泪叭嗒叭嗒地直往下掉。
“速去把那娃儿接住,莫要让掉下来了。”
蒋琬一看,连忙对着随从说道。
两个随从便飞快地跑过去,小心地把孩子接下来,带到了蒋琬面前。
只见这娃儿头上编满了小辫子,脸上还算干净,脸色倒是红润,不像是那些黔首之家的孩子那般蜡黄发黑。
“这是女娃?”
蒋琬左看右看,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
“是女娃,是个胡人女娃。”
冯永在一旁说了一声。
蒋琬听了,再看看刚才这女娃爬的树,眼皮直跳。
再看看眼前这女娃,过了好一会这才恍然说道,“我说怎的这般古怪,这大热天的,怎么还穿着毛布的衣服?”
“咳,是这样,”冯土鳖说道,“家里有娃儿的人家,冬日里都发了毛布,让他们做些衣物给娃儿御寒。”
“呃今年夏日的麻布,还没给娃儿发下去,所以她穿的,是冬日里的衣物。”
其实冯土鳖就没打算发。
大人要上工,穿定制的工装那是要求。
能进学堂的娃儿,那自然也有定制的校服。
但外头的小娃儿还要什么衣服?嫌热就光屁股好了。
真想让自家的娃儿穿衣服,那就努力一点,争取达到上户籍的标准。
冬天发的,其实也都是用最次的羊毛织出来的垃圾毛布,就这,冯土鳖还是被那些家里有娃儿的奴仆们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