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这个模样。今天给这豚去势,有把握没?”
冯永亲自把吴明拉起来,问了一句。
吴明身子还在打摆子,眼圈有些红红的,应该是还没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听了冯永的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冯郎回主君,小人不敢瞒主君。这个活,小人在南中时,倒也跟着猎户换过几只山豚仔练过手,只是,只是后来那几只山豚仔只活了一只。”
“虽说师祖书上画得明白,但小人也不敢保证。就怕”
说到这里,吴明却是犹豫了。
“怕什么?不用怕。”
冯永一看这吴明有点退缩之意,连忙给他鼓气,指了指猪圈,“这里头的所有豚仔,我都已经打算给你练手了。死几只怕什么?就是死十几只,几十只我也不怕。”
说着,又看了一下蒋琬,说道,“不信,你且看好了,这位可是朝廷派过来的天使,今日早食时我就说过了同样的话,不信你问问。”
反正蒋琬这个老汉,天天在纺织工坊晃悠,白吃白住,这个时候拿他的身份拉个虎皮,也算是个利用价值。
再说了,他连沤制粪肥都有兴趣跑去看,给阉猪做个证明算得了什么?
冯永也不怕他觉得失了面子。
蒋琬在冯永面前,开始的时候还讲礼数,时间久了,也算是看清了土鳖的本性,在他面前从不客气。
此时倒是给他面子,当下便笑着点头,一副长者派头,“不错,冯校尉确说过此话。吴师傅,你且放胆去做,就是那豚死了,直接拿去食堂做肉食就是,就当是给大伙的奖赏了。”
这老汉,最后这话也是我说的,抢我的台词!
听到天使都叫他师傅,这不是表明了朝廷承认了主君的说法?
吴明眼圈又开始红了,甚至还趁着别人不注意,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满脸通红地大声向冯永指天划地保证。
基本意思就是他这一辈子跟猪杠上了,一定会把这活干好了,不会辜负主君的期望云云。
“行了,行了。赶紧干活,赶紧干活。”
冯永听了肉麻,连忙催促道。
你一个阉猪的,就算是不想跟猪杠上了,等会对那些猪仔动手的时候,看看人家母猪怎么杠你!
蒋琬在一旁脸色古怪,也不知是在憋着笑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吴明听了,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就招呼着身后的小子们开始做准备。
看得出,吴明对今天的事是做了准备的。
工具自不必说,什么绳子,热水等东西都早已准备妥当。
“这热水里,我看似放有黎椒,这是何故?”
吴明带人先进了猪圈,蒋琬看着跟在后面的小子捧着一盆热水,里头还泡着东西,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是黎椒。
黎椒者,花椒是也。
“消毒吧。”
冯永随口说了一声。
蒋琬本没想着冯永会知道,没曾想竟然得到了回答,不禁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这你也知晓?还有,消毒是何意?”
“我胡猜乱说的。”冯永干咳一声,面不改色,“消毒是我师门的说法,就是防止伤口化脓。”
“那华佗的医术,天下闻名,水里放黎椒烧开,想必定是有缘由,岂能乱猜?”
蒋琬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冯永,撩起袍子,也跟着进了猪圈。
看样子他不但沤制粪肥不放过,连阉猪都要看个清楚。
阉猪有啥看头?
小时候放学看得多了,学校不远处就有一个农村自发形成的集市,农历尾数二五八的日子,四周的村民都会带着自家的东西来这里交易。
这就是俗称的赶集。
集市的角落,有一个废弃的牛圈,每到了赶集日,就会出现一个阉猪兼阉鸡匠。
冯永也曾好奇地蹲在那里看过。
那阉猪匠有一双极为灵活的手,还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小刀。
先是把那小小的猪仔固定好,然后再消毒,最后再用小刀这么一割
在小猪仔凄厉刺耳的叫声中,两个小蛋蛋就这么落入手中。
若是阉鸡,则是换了另外一套较为复杂点的工具,有一个工具上头还有根细细银线。
先用小刀在公鸡肋边划开了道口子,然后把伤口撑开,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反正就是看着那工具从伤口放进去,上面那根细细的银线牵扯几下,然后就掏出小淡蛋
当时还想过割下来的小淡蛋最后会去哪里,后面还当真有小伙伴问了,然后那个老汉也不知道是逗我们玩还是认真回答:“拿回家炒了吃”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想想,那时能面不改色甚至饶有兴趣地看这个场面,心真特么地大!
反正长大了一想起那场面,总觉得下面有种凉凉的感觉。
冯永没兴趣跟着进去看,更不想听小猪仔那种凄厉而绝望的叫声,当下便走了出来。
看新鲜事观热闹事是人的天性,有了蒋琬的带头,里头的人倒也心安理得地在里头看吴明的表演。
只是想想那套新衣服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冯永不禁嘿嘿一笑。
不过想想吴明特意穿了新衣服,还不是为了今天涨脸这一刻?
没经验不要紧,做多了就会有经验了,冯土鳖也不打算去提点什么,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才是最深刻的。
再说了,他本来也不懂这个,说多了,反而会束缚住了吴明的手脚。
这一点上,冯永对吴明的态度,和蒋琬对纺织工坊的态度,倒是有些一致。
“冯郎君一人在此,不知在想什么?”
冯永一个站在外头,突然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问了一句。
原来樊阿注意到了冯永自己一个人走出来,当下便也悄悄地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