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雨航点头应允,赵明山立即来了兴趣,当即就把他们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又是敬烟又是沏茶,殷勤的不得了。
“只要你们能救活这个厂,无论怎么着都行。”
“赵主任,我想听听你对这个厂子的打算。”从赵明山的神态里,陈雨航已经大概地知道面前这位主任的那种焦急心理,但他更关心的是具体的操作方案。
赵明山说:“如果我有什么样的打算就好了。问题是目前我们对这个厂子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只希望能有一位有识之士把它从我的手里接走,然后把它搞活。等赚了钱,把政府给的那些投资款还掉。”
陈雨航说:“你希望有人能从你手里把它接走是不错。问题是,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交,人家又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接呢?”
赵明山想了想说:“可以用招聘的方法。如果谁能有把握把这个厂子搞活,我可以招聘他为这个厂的厂长。可以给他发固定的工资,并且给他派去足够的管理人员。这么做也符合现在政府所采取的招贤纳士的政策。”
“但不符合商业运行规则。”
陈雨航很坚决地否定了他的说法。
赵明山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如果这个方案不行,也可以采用另一种方案。那就是承包。让承包人全权负责厂子里的生产与销售。我们派出一位副厂长负责行政事务,再派出一名会计管理财务上的收支。”
陈雨航的心里非常地明白,赵明山说的这两个方案完全是同出一辙,一模一样,根本没任何区别。其动机是一方面想把这个厂子搞活,而另一方面又想把这个厂子里的一切生杀大权牢牢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这样的经营方式,哪怕是神仙下凡,都不可能把厂子真正地搞活。
“还有第三个方案吗?”
赵明山摇摇头。
陈雨航示意下郑建斌,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好意思赵主任,打扰你工作了。我们告辞了。”
“这就走了?”赵明山不无惋惜看着他们的脸。
陈雨航点点头,随即便和郑建斌走出门来。
正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赵明山忽然又从后面跑了上来。“小郑,你们能否再留一下?”
当他看到陈雨航用疑惑的眼光看他时,忙解释道:“我想再和你们讨论讨论……关于厂子的事。”
陈雨航未置可否。郑建斌却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就再坐一会。如何?”
当他们再度回到办公室坐下后,赵明山直截了当地说:“小陈,实在是很抱歉,我们真的不懂办厂经商,刚才我说的话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我把你们请回来,是想听听你对此事有什么好的看法。”
“赵主任,请恕我直言,刚才你说的两个方案,说到底无非也就是想把厂子最高决策人的手脚捆住。有句古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你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掣肘的话,那还不如你自己亲自去做的好。”
“实在对不起,小陈。我的原意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我的目光本来就看的不远,所以……实在是对不起了!”
看到他那点头哈腰直道歉的样子,郑建斌倒是于心不忍了,他忙用眼睛去看陈雨航,让他别再说下去。然后自己开口道:“赵主任,你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小陈呢也急着要回去,是我硬是将他留住,让他一起来看看这个厂子的。你也不妨说说,最大限度,你们能做到啥样?”
赵明山拍了拍脑门子,“看我这破脑袋,还能想出啥来呢?这样好不好?不如让小陈说出个方案来。如果我觉得可以,就按他说的办。如果不行,你们再走也不迟。”
倒也干脆!
“一句话,”陈雨航说,“你把厂子整个包给我,我一年交给你多少钱。其它的,互不相干。如果你觉得行,就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一年的承包款多少。如果不行,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这个……”赵明山犹豫了。以这样的方式将厂子包出去,在整个西城县尚无先例。他不担心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经济问题,他所担心的是,在政治上,是不是符合政策,会不会捅出什么篓子?
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同时,他也意识到,机会,稍纵即逝。
这个厂本来就是他刚上任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为做政绩而办的。他原想,办这个厂子,一方面可以为政府创收,另一方面可以为老百姓增收。一旦成功了,自己在县机关这个大院里的份量将会大大增加,高升提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没想到好的愿望却办了坏事,厂子办起来撑不到一年就因诸多问题而夭折了。不但政府投出的上十万块钱血本无归,自己也因此受到县委姚书记的好一顿批评,从此只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像一个历史反革命似的再也不敢乱说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