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去医疗所么　　　　顾小莫现在住的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一个房间，里面也只有一张木板床，晚上休息他们一家四口就窝在这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红布罩面的破旧棉被和一张深色的薄被子。　　　　那张棉被还是当年顾德生和陈莲玲结婚时买的，一直缝缝补补地用到现在。　　　　乡下人晚上没什么好消遣的，早早地就上、床睡觉，同时，这样也能减少体力消耗，肚子不会饿得那么快。　　　　打来热水擦干净身子后，他们一家子躺在床上，顾小莫人小，睡在中间，陈莲玲睡在里面，顾德生睡在外面。　　　　被窝里，顾小莫躺在她娘的怀抱里，一股温暖透过薄薄的棉衣紧紧地裹住她，鼻尖处是熟悉的淡淡体香味，她娘喜欢用小雏菊泡水洗澡，每年夏天都会去采集很多野雏菊，然后晒干储备着，冬天也可以用。　　　　那时候没被赶过来这边住时，陈翠红看见了都会指桑骂槐地冷嘲热讽，嫌弃她娘事多，正经事不做就会耍心机，心比天高，命比蚁贱，学着人家千金小姐般作风，就会勾引人。　　　　每次她骂时，陈莲玲都不作声，只是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收好，其余的任由她说，在陈翠红眼里，她活做的再多，也是个吃干饭的，她做点别的事情，就是偷懒打诨，大嫂和小姑坐着吃瓜子看她忙活也是应该的。　　　　同为做人媳妇的，说是不委屈不气是不可能的，但有什么法子，婆婆要偏心，她也只能受着，不然就是不敬不孝，说实话，陈翠红让她们一家子搬出来，她心底有几分是庆幸的。　　　　床上，顾小莫的脑子有些迷糊，本来以为她今天睡了那么久，应该是不困的，但没想到，入睡的速度那么快，躺下来才没多久，在她娘有规律的心跳声中，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不一会儿，小小的鼻鼾声就在房间里响起。　　　　陈莲玲轻轻抽回手臂，把熟睡中的顾小莫放在她自己的小枕头上，顺手把被子扯了扯盖住她，顾德生枕着手臂望着房间泛黄的天花板，敦厚老实的脸上没有了逗孩子的开心，表情压抑着，“孩子她娘，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犹豫了好久，顾德生还是说出来口，从顾老爷子那边回来后，这事他一直在心里憋着，他闷得慌。　　　　“咋啦？”陈莲玲听着他的声音有点怪，搂着被子，她轻手轻脚地侧过身子看向他，小声询问。　　　　听到他媳妇的问话，顾德生马上就后悔了。　　　　没有作声，他继续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媳妇语气中的关心他自然是听出来，但他要说的这事让他很难开口，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知道得很清楚，如果再办他爹说的那事，唉，都怪他没本事，给不了好日子她娘儿三人。　　　　想着，他没有枕着的那只手沉沉把眼睛盖住，陈莲玲一看就急了，她这当家的哪里都好，就是太老实，俗称的愣，有事只会自己往心里藏，像个愣头青般，棍打不出个屁来。　　　　“有啥事，你倒是说呀。”　　　　“没啥事，就是问问你在的生产小队明天去干什么”，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手掌中传出来，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　　　　这话陈莲玲才不相信，她在的生产小队明天干什么他会不知道，他俩在同一个生产小队，真的是敷衍她都不会找内容，床不大，中间隔着自家闺女，陈莲玲伸手轻轻推攘几下他。　　　　“顾同志，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们是一家人，有事情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顾德生拥了拥被子，没有出声，陈莲玲见状，心里急了，这愣的，手上的动作不由重了几分。　　　　“哎，我说，顾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伟大的□□说过，团结就是力量，团结一致我们才能打倒拦路虎，你自己一个人掖着掩着，能解决什么问题。”　　　　“没事，媳妇，睡觉吧。”　　　　“是不是娘那边的事。”顾德生这情况，今天又是发生那样的事情，陈莲玲灵光一闪，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个，果然，她一说出这个，顾德生就沉默了。　　　　“他们要多少钱？”也不推他了，陈莲玲躺平着身子，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　　　　陈翠红的性子，她相处了那么多年了，能不清楚吗，说来说去都是钱的问题，这傻大个的，自个憋着有什么用，家里还剩几个钱，她和他都心知肚明，不跟她说，他准备跟谁说去。　　　　“没说要多少钱。”但也差不多，知道这事自己媳妇心里猜的七七八八，他也藏不下去了，顾德生也躺平了身子，视线没有看着陈莲玲，他心里有愧，觉得不好意思看她，“爹让我明日带娘去医疗所看脚。”　　　　声音有几分尴尬和心虚，可不是嘛，那个医疗所贵死人，去一趟一个月的粮食钱就没了，他们村子的人一般有病有痛就去村头的黄中医家，抓点中药煮着喝就好了。　　　　“去医疗所？！”果然，陈莲玲一听就不淡定了，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高了几个分贝。“当家的，我们没有钱呀。”　　　　这话一出，房间里又是长长的沉默。　　　　不怪陈莲玲这么说，他们现在主要还是在队里攒工分的，说是包吃包分配粮食，但是也是按劳动力的人头给的，村里的粮食收益不好，他们家挣工分的劳动力又少，大部分还有上缴给顾老爷子他们，最后留下的也不多。国家现在是开放了贸易条约，但是他们村子偏远，也就逢年过节赶一次集市，拿点自己做的东西换钱，一年下来也没几个钱。　　　　陈翠红白天过来已经摸走了他们家的大部分票子了，明天去医疗所看病，哪里来的钱。　　　　“不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再说吧。”最后，顾德生抹了一把脸，转头对着眼睁睁，睡不着的陈莲玲劝道。　　　　“睡吧睡吧。”隐约间，陈莲玲好像叹了口气说道。　　　　至于真正睡不睡得着，他们两人心里清楚。　　　　房间的声音渐渐消沉下去，闭着眼睛，顾小莫静静地躺在中间，像是熟睡的样子，被子下，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连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掌心的肉里都没察觉。　　　　从前世开始，她睡觉就非常浅眠，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顾德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就醒了。　　　　她爹和她娘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陈翠红想要他们家出医药费，呵，想得美，顾小莫心里暗讽道，这次受伤，她本就是罪有应得的，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开口说这样的话，人，真的是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　　　　不过，她要明天过来对吧，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顾小莫心里突然冒出了个计划。　　　　闭着眼帘，她的眼珠在里面不安分地转动，呀，她竟然莫名地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