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无声叹了口气,走出屋子,找到墙角堆积的土煤生起了炭火,打算再煎一罐药。
屋内的女子大概是被他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轻唤了一声“小郎君。”
李宽扭过头去,笑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女子摇了摇头:“小郎君唤醒小女子煎药便可,安敢再劳烦小郎君。”
“睡不着,所以就想着煎一罐药,正好能赶上早上给老人家服药。”
女子走到李宽身边蹲下,扭头看了眼里屋,有些担忧道:“小郎君,大母的病症······”
“病症已无大碍,只是你大母积劳成疾,还需长时间调养才行。”
“多谢小郎君。”女子一喜,紧接着又有些为难道:“小郎君,今日诊金可否容小女子暂缓些时日。”
女子不傻,今日那酒便已然不便宜,再加上药钱,出诊的诊金真是拿不出来。
“可以,不着急。”李宽随口道。
“多谢小郎君。”女子不再用此前用的蹲礼,而是跪在地上磕头,眼中泪花闪动,好似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李宽赶忙扶起她,“无非是一点诊金罢了,不用行此大礼。”
女子被扶起来,感谢一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得拨弄药罐下的炭火。
李宽也不是话多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孤僻,女子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挑起话头聊天。
随着炭火燃烧的愈发旺盛,周围渐渐缓和了起来。
不知不觉,瞌睡虫便找来了,李宽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极了小鸡在啄米。
见此,旁边的女子不由得笑了笑,轻轻推了下他,“小郎君,药有我看着,您进屋歇着吧。”
“那我进屋睡会儿。”李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屋里。
这次睡的很安稳,进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只是单薄的被褥实在留不住热气,加之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翌日一大早,李宽便醒了过来。
当然,其他人比他醒的更早,他醒来时,屋外已经传来了声响,且有阵阵米香飘来。
李宽踹了一脚抱着被褥缩成一团的李进宝,见对方悠悠转醒,李宽打着吩咐道:“还睡呢?快起来,去找辆马车来。”
昨夜下起了雨,到现在也没停下来的趋势,且晋昌坊距离平康坊又不近,李宽自是不愿撑伞走路回去。
“少爷您醒了。”李进宝打了个冗长的哈欠,翻身爬起来,“少爷您等会儿,我马上就去找马车。”
他刚出去不久,瘸腿的姑娘便走了进来,“小郎君吃饭了,咦,您家随从呢?”
“他去找马车了,不用管他。”李宽说话的同时打量着瘸腿的姑娘,昨夜没仔细看,此时才发现对方的脚上缠着布,看样子并非旧疾,而是新伤,脚踝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发现李宽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脚踝处,瘸腿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把脚往后缩了缩。
“小娘子你的脚伤可否让我看看,若是像你这般用粗布缠着,怕是以后会落下瘸腿的毛病。”
瘸腿姑娘大吃一惊,“李巫医说我的脚伤并无大碍,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好,真有您说得这般严重?”
“看看吧。”李宽走过去,蹲下身子解开缠绕在瘸腿姑娘脚踝上的粗布,然后轻轻捏了捏。
瘸腿姑娘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声音着实不小,顿时引来了一群姐妹,同时也惊醒了床榻上的老妇人。
“二丫,你怎么了?”老妇人费力的支撑起身子,虚弱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不安。
“大母您醒了?”瘸腿姑娘似乎忘记了疼痛,惊喜喊道:“大姐,大母醒了,大母醒了。”
女子领着四个妹妹冲进屋,四个小萝卜头见大母醒来,也不管自己二姐,全都跑到了床前,欢天喜地的喊着大母,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担忧,有些吵人。
“大母才刚醒,你们别吵着大母。”女子喝住四个小妹妹,转而对李宽道:“小郎君,烦劳您看看。”说完,又对病床上的老妇人道:“大母,这位小郎君是我请来给您诊病的,您别看小郎君年纪小,却是位小神医。”
“你这是骨头错位,虽然不算太严重,却也需要正骨,我手劲不够,只能等进宝回来,让他帮你正骨。”李宽抬头跟瘸腿姑娘交代了一句,这才站起身准备查看老妇人的情况。
几步走到床前,便要给老妇人把脉,老妇人却把手收了回去,一双浑浊的双目看着李宽,神情悲戚道:“你为何要就老妇啊!”
这话不禁让李宽一愣。
听这意思,明显是在责怪他。
他这是好心救人还不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