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笑着应声,云滢瞥了云佩一眼,她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也就是她的姐姐才能这样,哪怕是她现在厚着面皮去同圣上说起,官家也一定会应下来,要是换作别人,圣上早便不耐烦了。
韩国夫人还在这里,云滢也不好同姐姐说些私事,她忽然对叶子戏没什么兴致,便把牌都拢了,叫侍女收好&ldqu;今天便到这里,掌药先回去罢,改日我再叫人到尚宫那里讨人。&rdqu;
贵妃让人把亲姊妹送出去,反而留下了韩国夫人,这不得不叫人受宠若惊,韩国夫人见贵妃将旁人都屏退了,知道云滢是要问自己一些事情,便也不遮掩,先一步告诉了云滢。
&ldqu;娘娘之前叫妾去寻的那人,这些日子没少受苦。&rdqu;韩国夫人见云滢面上疑惑,笑着言称道&ldqu;娘娘当时是想叫那人直接去开封府告状,然而妾的夫君却觉得有些失于缜密,还是先让他去了县衙喊冤。&rdqu;
有些时候做戏不能太刻意了,官场上的事情,这些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自然比云滢一个深宫女子更懂,云滢略有责备地看了她一眼&ldqu;那他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哪能情愿听话,就不会受不住疼招供?&rdqu;
&ldqu;哪能呢?&rdqu;韩国夫人笑起来的时候想要摇一下团扇,但又想起来云滢畏寒,忙把团扇放下去了,&ldqu;娘娘仁爱,但这有什么,您也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呀,现在高兴着呢!&rdqu;
有些时候,世家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吏比碾死一只蝼蚁还容易,秦家也看准了他们不会告的,也不敢告,所以一笔银钱和一个新娘子就能封口了事。
但是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现在背后有人,哪怕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在后面下棋,但只要知晓这个人的权势足以同皇后对立,那就足够了。
他闹得越厉害,秦家开出来的价码就越高,这样他也越发舍不得放手了。
云滢听韩国夫人同她说这些,忍不住轻声嗟叹&ldqu;我之前读过一个话本,说是人得了一个滴上自己的血就会吐金子的聚宝盆,便欢喜得不行,慢慢地将血肉全部割尽,现在想来,或许也是同理。&rdqu;
秦家开出来的好处足以叫人意动神迷,别说是一个家境不富裕的小吏,就算是中富之家,恐怕也会动心,而他居然还能忍住,叫旁人见了,反而更同情这位无辜被抢了夫人的男子何等痴情有血性。
也渐渐生出许多舆论猜测。
‐‐不过是一桩寻常的妇人失踪案,已经过去许多天,府衙觉得毫无线索,不予立案大家也不敢说些什么,但是居然把报案人打了一顿关进牢里,这其中若无隐情,谁也不能相信的。
倒好像这些官员知道是谁抢的一样。
&ldqu;妾家主君说,那人已经在牢里被关了一个月了,问娘子什么时候想用这把刀,什么时候再放出来。&rdqu;
韩国夫人知道那个妇人如今就在坤宁殿里,但是圣上一直陪着贵妃安心养身,她也不清楚贵妃的意思,不敢妄动。
毕竟皇后送姑娘是要给圣上的,如果皇帝一直不去凝清殿,说来皇后也没什么机会,那贵妃也便不用着急。
&ldqu;娘娘放心就是,那人的一日三餐皆有人盯着,断不会叫他在牢里出了意外。&rdqu;
云滢略皱了眉头&ldqu;这几日便是皇后芳诞,官家必会驾临凝清殿,夜长梦多,赶紧将人放出来才是正经。&rdqu;
韩国夫人应是&ldqu;那妾马上便叫人去安排保释,想来这两三日的工夫,范相公也能受理此案,将状纸呈上。&rdqu;
&ldqu;那倒是不必这样慌乱,&rdqu;云滢摆了摆手,她拿团扇柄敲着额头,若有所思&ldqu;还是等到皇后千秋节把女儿献过了,再请范相公受审得宜。&rdqu;
韩国夫人心下疑惑,贵妃这样做是为了阻止那个女子受宠,但是千秋节过去了,圣上若是有意,早就已经下旨册封新人了,已经承过陛下雨露的娘子,怎么可能再归还回去。
云滢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淡淡一笑&ldqu;就当是我任性好了,赌上一回,反正也没什么妨碍。&rdqu;
圣上不止一次说,他不会去寻别人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当是男子床笫之语,当不得真,也便一笑了之,但那些话圣上说过不止一次,现在再想起来,云滢竟然觉得自己是愿意相信的。
&ldqu;官家若是心里没有那位娘子,圣人不过是白费心机,撕开那层爱民如子的温情面纱,坏了自己的名声而已。&rdqu;
云滢望向外面的天,这几日总是阴雨连绵,弄得人心口作闷,她轻声道&ldqu;若是陛下真喜欢那娘子,就是状纸摆在案头上,说不定也要一亲芳泽的。&rdqu;
韩国夫人正要宽慰云滢,圣上并非那种会夺臣妻的君王,但想一想,若是圣上一直守在明光堂没有召幸旁的女子,进御簿总也得有三十余日是空着的。
男人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
……
雨一连下了几日,但到皇后千秋节的那一日却正好是个晴天,凝清殿置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皇后也换了一身鲜艳华丽的衣裳,让梳头娘子另换了一个发髻和冠子,通身的气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圣上也不是失信于女子的人,到了晚膳的时候也不必皇后身边来人请他,便吩咐排驾往凝清殿去,他除了议事的时候会和臣子们在前面将就一些,其余都是回来与云滢一同用膳的,吩咐内侍更衣的时候见她走过来,心内竟然会生出些歉意。
云滢让江宜则把圣上的衣饰都拿给她,内侍们都出去。
江宜则看了一眼圣上,其实也差不多要换好了,没几件外裳要穿,累不着贵妃,便也应承下来了。
&ldqu;今夜不必等着朕,阿滢困了就睡罢。&rdqu;圣上瞧她看着自己,仿佛是他要出远门一般,便轻轻在她面上亲了亲,&ldqu;朕身边的内侍你都是熟的,想吃什么做什么吩咐就是,要是朕回来得晚了便在外面榻上歇一夜,不进来扰你。&rdqu;
云滢替他系好了腰带,轻轻倚在圣上肩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见圣上静静地等着自己开口,没有丝毫不耐烦,忽然又觉得没意思极了&ldqu;七郎去吧,我待会自己一个人用膳。&rdqu;
她这是在做什么,皇帝往皇后那里去一趟是多么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是来了行宫才停了初一十五过去的规矩,之前知道圣上只留宿在皇后处却不同她合房,不是也只觉得没什么,哪来这许多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兽,依依不舍,但是松手的时候又一点都不留恋,弄得圣上反倒有些儿女情长的心绪,捏着她的下颚叫人转过来,重重地在她唇上碾了几回,方才松开了她往外头去。
皇后在凝清殿外迎驾,她穿了一身华服,连带着容貌都多了几分鲜妍,她不必下跪,福身行礼才到一半,就被圣上叫起,&ldqu;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皇后不必如此多礼。&rdqu;
这样当众的体贴是很少见的,皇后应的也真心,她起身的时候手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见圣上下辇走过来并没有握住自己的意思,便不失优雅地及时收回来,稍稍落后皇帝一步,两人一起进殿。
&ldqu;官家自从来了行宫,还不曾到过妾的殿里,不知这布置可还合官家的意吗?&rdqu;
皇后特意选的围坐圆桌,两人挨得也就近一些,她很久没有同皇帝亲近过,因此不自觉带了一点女子的柔情,但是圣上只是扫了一眼殿内陈设,并无太大的兴趣&ldqu;这是梓潼的宫殿,只要皇后喜欢,朕中意与否倒在其次。&rdqu;
如果单拎出这一句,倒也十分温存,皇后笑了笑,她今夜其实也没有用膳的兴致‐‐她已经按照旧时的规矩过惯了生辰,忽然冷清下来,没有那些命妇宗亲的围绕,也有几分失落。
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帝后并排坐于高台上,皇帝恐怕一晚上同她说的话还不超过十句。
她命侍膳的宫人出去,亲自给圣上斟了一盏茶,&ldqu;妾还记得与官家刚大婚的时候,第一次见官家,人吓得都不行了,连您的眉眼都记不清,拿着婚扇的手也不稳,生怕官家不喜欢妾,您一问话,我都不知道该接什么。&rdqu;
这都过去好些年的事情了,圣上大婚的时候虽然震惊于皇后的容貌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平庸,但他们毕竟是夫妻,两人也勉勉强强恩爱了一段时日,皇后关心皇帝的一饮一食,圣上也像是对妻子一般善待皇后,毕竟已经是废过一次皇后的了,继后哪怕不如意,也是太后的意思。
母命难违,哪怕是皇家,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凑合吗?
只是圣上比别的男子多了很多不用凑合的选择,他可以拥有太多美丽无匹的嫔妃,皇帝起初还期待过嫡子,后来就也不再提这事了。
&ldqu;后来妾才发现,官家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兴致来了也会同我说些朝廷上的事情,不同于一般的男子。&rdqu;
皇后眼中的神采叫皇帝不大好打断她回忆这些往事,他本来就是过来陪一陪皇后,用膳倒没那么重要,晌午的时候云滢突然开始馋栗子酥和荔枝,刚用完膳不久又把人从榻上折腾起来吃鱼,她从前最不喜欢鱼腥味和挑刺,但是现在口味多变,御厨们都战战兢兢的,做了好几道不用剔刺的鱼肉。
‐‐毕竟贵妃如今十分能为难圣上,挑刺也轮不到别人挑,少不得圣上亲自动手,若是贪图省事做些不剔骨的鱼,恐怕圣上还会不悦。
圣上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难得她想吃饭,连带他也多用了不少菜,现下根本不饿。
&ldqu;就算是现在,官家也还是肯来见一见妾的,&rdqu;皇后略有些哽咽,她将茶奉给圣上,眼中已经有了水意&ldqu;妾自知笨拙,不得陛下喜爱,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惹恼了陛下,才叫咱们夫妻失和。&rdqu;
自从陈氏的那桩事情捅出来之后,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准不准。
圣上的情状分明是早知道陈太妃的事情,清楚当年乃是先帝与太后阴夺人子,才叫陈氏在死后也没得到应有的名分。
去年三月的时候太妃薨逝,她那时却并没有当一回事,反而是趁着圣上一日驾临坤宁殿,向他引荐自己身边的侍女,说是知道自己无福生养,所以想着借了侍女之腹,求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彼时或许是以为自己贤惠至极,又或许是圣上一向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不会轻易叫她察觉到自己的不满,虽然没有应承,但却许了她另外一项恩典,接了河间郡王入宫作为养子,养在她膝下。
皇后那个时候满心欢喜,以为圣上总是在意嫡出名分的,现在想一想,她这样做简直是愚不可及。
太后就算是有错,但养恩大于生恩,给了皇帝嫡出的名分,且又教导圣上帝王之道,代皇帝执政多年,但天子亲政以后也懂得慢慢放权。
因此圣上才会愿意配合着太后演戏,不会在太后生前明着赐给自己生母家里荣耀。
然而这不代表皇帝就认同这种做法,或许在圣上眼中,自己同太后当年并无二致,只为一己私欲,致使旁人母子分离。
甚至因为正好在太妃去世的当口,似乎显得别有用心一般。
官家不是真心想要一个继子来继承皇位,也不是想借着这个孩子给宫中招来皇嗣,只是想要堵她的嘴而已。
圣上定定地看向她,接过茶盏细品,坤宁殿里的茶一向上佳,但是他已经喝惯了别人冲泡的茶汤,现下喝来便有些不习惯了。
茶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心境不知不觉已经变了,非得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的情分不比新婚,好像也说不清楚。
但要是说彻底破裂,似乎也不尽然,彼此忍耐一点,还是能过下去的。
皇后期盼了很久,才见圣上开口。
&ldqu;梓潼说哪里的话,&rdqu;圣上平静道&ldqu;皇后终究是皇后,你在坤宁殿一日,便不是旁人可以相比的。&rdqu;
这话当然不是实心,但叫皇后的面上多少添了光彩,她亲自拿公筷夹了一箸皇帝最喜欢吃的蟹生到圣上盘中,却见他下意识避开,不免苦笑了一声&ldqu;是妾忘记了,如今贵妃有孕,连带官家也忌口了。&rdqu;
皇帝喜欢吃蟹生,这似乎也是云滢做了嫔妃以后才有的事情。
有人说会宁殿的云美人在厨艺上一窍不通,连切菜都切不好,把自己的手划伤了,所以也只拌些简单的蟹肉腌制,圣上也不许她多动刀。
男人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就算是她笨拙的什么也不会,还是喜欢的。
圣上倒也不辩驳,反而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道&ldqu;这倒是真的,说来她如今爱吃的差不多都禁了,人都蔫了不少。&rdqu;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皇后的理解有一点偏差,重点在于为了你什么都能学的那份心,而不是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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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傅臻为人暴戾恣睢,杀人成魔,从西北疆场回来后更是日日吐血,眼看着就要死了。
太医看到一本古书中说,要传说中的美人血投喂才可医治。
姜阮就是被送入宫的替死鬼。
入宫那晚傅臻幽幽醒转,发现身边蹲着个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正在瞧他。
他咳出两口血,脸色苍白,眸光似刀,&ldqu;怕了?&rdqu;
小丫头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献上自己的脖子,&ldqu;不不不不不……不怕,你吃吧。&rdqu;
被咬了几天脖子,姜阮有点疼,大胆地同暴君提议,&ldqu;陛下,今天能不能换个地方吃?&rdqu;
傅臻眼睛眯起来,眉梢微动,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ldqu;再不过来,朕的病就要被你拖死了!&rdqu;
后来,姜阮觉得暴君的病快好了,他力气好大,咬人好疼,他还……
她是来治病的,不是来伺候人的,嘤嘤。
他是天煞孤星命,生来暴戾嗜血,人人盼着他死,无人敢亲近。
直到一束光不由分说地闯进来,为他抚平沉疴宿疾,她乖乖地靠在他怀中,不惧他凶神恶煞,&ldqu;陛下很好很好呀。&rdqu;
于是,他褪去世人畏惧和憎恶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