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里唱大戏。
接姑娘,请女婿,就是不让哥哥去,不让去,也得去,坐上驴儿赶着去……”
鱼慈猛地将手上的人头抛了出去,那张黑洞洞的死人嘴里,隐隐似有歌声传出。
毛骨悚然,腿肚子都软了。
真气在体内翻涌,打乱了正常运行的顺序,左突右冲,一股不祥的气息,伴着周围的白雾,慢慢的向着鱼慈涌来,随着口鼻不经意的吸入雾气,又生出一股焦躁厌世的情绪。
鱼慈略微有些发慌,自然也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心思。
他连忙把玉佩贴着胸口,一丝丝的凉意,传递进大脑,压抑住烦躁的内心。
鱼慈左右望了望,向着来时的路,调头回冲,轻灵真气注入双腿,耳畔是行动所带来的风声。
一鼓作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吁……嘘……”
鱼慈双手按住膝盖,慢慢停下,背靠着大树,长长喘吸了口气,口鼻中喷出一道白气,凝而不散,再抬头,坪山寨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两侧高高的哨站,左右劣质的栅栏,土褐色的寨墙。
门口往来进出的彪形大汉,还有更远方,像诗般,无一丝浮絮,无一丝杂色,深远而宁静的天空。
恍惚如重返人间。
“活过来了。”
鱼慈小声的嘀咕道,心里面默默做了个总结。
魏大山派自己到柴山上的坪山寨送信,从万州县离开,再到入山见到昆玉伦之间这一段时间,自己绝对是丢掉了部分的记忆。
鱼慈记得那浓眉大眼的青年樵夫走到前面,停下身子,头一偏,皮笑肉不笑的问:“到地咯,你还记得她吗?”
当时的场景,可谓是诡异绝伦。
还有昆玉伦书房里藏着的那张白描美人图,看着看着,就变成了双旗镇上小女孩俏生生的脸蛋。
咔吧!
鱼慈咬了咬牙。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东西,思绪渐渐清晰明朗,统统都是它在搞鬼。
“相枢,你给小爷等着!”
鱼慈脸上平静如水,胸中杀意如刀。
后面的时间,鱼慈没在作妖,好好的养足了精神,为那件事准备。
若是昆玉伦两日后出兵,你记得听他吩咐就是,当时魏大山是这般嘱咐的。
鱼慈等着,等着,还真就等到了——坪山寨的主心骨,昆玉伦总算是发话了。
待天一亮,咱们干一笔大买卖。
此话一出,山上群匪,兴奋一阵,舞刀持棍,一个个嚎叫着,要好生厮杀一通,晚间连饭都多吃了两桶。
入夜,坪山寨火把通明,夜风中跳跃的火焰,光影似血般瑰丽。
山寨里面,家家户户门口挂起了一面黄旗。
准确来讲,说是块黄布也妥帖。
一人一块巴掌大,拳头厚的磨刀石。
吧嗒,抽一面四角小凳,大屁股落在上面。
彪形大汉们,个个勾着脑袋,眼珠子盯着铮亮的刃口,一下下的打磨起来。
咣,咣,咣!
磨刀声密密匝匝,一下又一下,中间没有一个杂音交流。
男人们沉默的就像刀下的那块石头,一点点砥砺着自己胸中的戾气,恶气,杀气。
盗匪磨刀,可不是为了消灭掉刀里的杀性,而是为了在出刀的一刹,更加果决,无所畏惧,信任手上刀,可以斩断一切。
鱼慈蹲在屋顶,静静地听着这些声音。
他从昆玉伦那里讨了把武器,是柄短刀,精铁打造,刃口锋利,刀刃全都藏在鞘里。
他会想要拔刀,不过,并没有拔出。
鱼慈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酝酿着,期待着——明日,又该是如何璀璨的爆发!
他的目光深寒,不时掠过那一团团跳跃的火焰光影,口中轻轻呢喃:“总算是,到我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