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脱胎换骨一般,原本平凡无奇的人,每走一步,身上用来伪装的怯弱、势利、平庸就褪去一分,在昏暗的夜色中,似佝偻的老人,慢慢变得年轻,慢慢变得耀眼夺目,让凉亭里的人情不自禁地就将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再也移不开,而那周围的景色,全部变成了烘托她的背景,失了所有色彩。 夜离央微眯着眼眸,看着那身上散发着异样光彩的人慢慢走近自己。 “王爷,现下我不与你许诺,只请你给我三年的时间让我大干一场,三年之后,由你来衡量,看看我为辉夜国做的,是否值得换回我这条命,若不然,我任凭处置。” “你这样做,除了这条命,还要本王给你什么?” 他可没忘楚莫言适才说的交易,既然是交易,那必然于他这里有所求。 楚莫言在夜离央身前一步停住,眼神定定地看着他道:“这三年之内,我需要借用王爷的力量为自己谋活路,如你今日所见,我力量微弱,又受制于人,若无你这样强大的力量去与敌人抗衡,怕是举步维艰。” “若你真有那价值,本王必然会庇佑于你。”就是怕,他楚莫言没有让人看得上的价值。 “不”,楚莫言摇摇头,“确切一点,我并不需要你的庇佑,若中途不小心殒命,那便是我该的;我需要的是借用你的力量去制衡,我说了,我不做任何人的棋子,而是要做那博弈的主宰,该我面对的,该我去解决的,我绝不会退缩半分,亦不会拖你半分后腿”。 夜离央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却是瞬即敛了神色,眼里迸发慑人的冰冷,“好一个楚莫言,难不成是妄想让本王做你的棋子?” “不,我与王爷的目的都是一样,为赢得棋盘上最终的胜利,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对敌。” 听着此话的夜离央没有表态,只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本王倒是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能与本王并驾齐驱?” 对于夜离央明显的质疑,楚莫言豪不怯懦地回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王爷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夜风轻轻撩起两人的衣带,不知谁先碰上了谁,两两在风中交缠。 凝视了楚莫言许久,夜离央终于开口道:“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以着楚莫言这般复杂的身世,他有理由怀疑她是和云国串通好了来取得他信任做内奸的。 听着这话的楚莫言一愣,又凑近了面前的人些许,弯下腰身与他视线平齐,突然画风一变,指着自己的眼神无辜道:“我这么真诚的眼神,王爷难道看不出来?” 刚才还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模样,现下突然变身成单纯呆傻的小白兔,转变太快,接受不良的夜离央抽了抽眼角,蹙眉看着她道:“若你喜欢演戏,本王就权当今夜这番谈话是消遣。” 却是两人对视的这一会儿功夫,楚莫言率先受不住对面人的凌厉眼神,不自在地收了视线,直起身子转过背去,然后尴尬地摆摆手,“没意思”。 亭子里又陷入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楚莫言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她眼色幽幽地看着漆黑的夜空,缓缓道:“难道这样不好么?有我在这里混淆苏家和云国视听,总好过他们再派一颗暗棋来让你防不胜防,虽说那样不一定奈何得了你,与你添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总是可以的。其实说来也简单得紧,我把我的后背、我的致命弱点、我的所有都交付与你,这样,你不就将我的一切掌握了,但凡我生出一点背叛之心,你随时可以……” 楚莫言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身后的人,抬起右手,缓缓握拳,看着他道:“像这样轻而易举地捏死我。” 说着,楚莫言无奈地耸耸肩,“若是可以,我何尝不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在你手里,这样王爷不就放心多了?” 她就不信了,她拿命去搏,还搏不出个名堂了! 许是困意真的来了,楚莫言精神变得有些蔫搭搭起来,不待面前的人回答,她就拱手告辞道:“下官今夜言尽于此,真真假假,一切凭王爷定夺,这眼看夜也深了,就不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夜离央没有挽留楚莫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直着脊梁骨走出他院子的人,心头慢慢回味着他适才所说的话,眸色里是说不尽的复杂,直到“吱呀”一声那人轻轻打开院门,彻底走出自己的视线。 收回视线,夜离央倚在亭栏边,看着亭外细水潺潺,神色莫名。 不知过了多久,待明月西斜,院中花影悄然近身,他猜那人当已是熟睡入梦了,才缓缓站起身来,负手快步离去。 “楚莫言,但愿这次你莫要让本王失望。”只要你与本王同心,看在你我曾经相遇有些缘分,你要的富贵,你要的权力,你要的自由,本王通通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