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比较矮，还显得有些瘦，又看着老实憨厚，不自觉地总觉得他坐在最后一排怪可怜的。

周阳走到教室后面默默地看着。

马满此时很用心听课，或者说很用力在学习。

周阳可以看出他眼里想要学习的光和热，那种使劲去记忆去吸收老师的执拗。

不过他的脑子还是有些不够，听着听着，他明显跟不上听不懂的时候，他就会恼怒地抓自己的头发。

关键是他的同桌，那个叫蓝天阳的孩子，这个孩子一看就机灵，不过心思不再学习上，上课动不动做小动作，尤其喜欢捉弄马满。

时不时一颗橡皮粒扔马满，时不时喊一下马满，时不时偷偷撞一下马满……对他而言，这些似乎都很有趣。

周阳见他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撅着屁股，连坐姿坐相都不踏实，忍不住勾了勾手指，一缕风把椅子往后一扯。

咣当！

蓝天阳摔倒了。

“蓝天阳！你干嘛呢？上课又不认真听，给我好好站着听课！”台上的老师怒斥道，“你们以前学校的老师教不教规矩的？”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教过，在我这，你们就必须遵守课堂纪律！”

这个老师还挺严格的，周阳听了一会课，便到学校楼顶等下课。

时间很快，下课铃声响了。

周阳等了一会，去找马满，可是教室里没有，去办公室看了一遭，也同样没有，反倒是在走廊尽头的厕所听到一些学生在闹。

“马满又哭了。”

“马满哭哭啼啼还不如一个女孩子。”

“马满是个鼻涕虫！”

……

周阳皱着眉头出现在厕所里，看到几个孩子围着马满，一旁蓝天阳幸灾乐祸，手舞足蹈，“跟你们讲，马满只会考59分！”

“马满马满五十九，门门都考五十九。同学说他六六六，他说考了五十九。”这家伙竟然还唱起来。

“呵呵~”领头的壮块头男孩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你滚一边去。”

蓝天阳立即呆在一边默不作声。

“你刚才踩脏了我的鞋子，你知道么？”壮块头男孩盯着马满质问，“而且在厕所里——这可是我妈妈十万大洋给我买的！”

“你说，你要怎么赔？”

“对不起，我，我……”马满流着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赶紧的，别结结巴巴的，说吧，怎么赔？”

“对不起，我，我没钱……”马满眼泪唰唰唰流下来，“我家里穷，我没钱！哇……”

“要不让他给你舔舔干净？”一旁蓝天阳忍不住插嘴。

壮块头男孩瞥了他一眼，“要不你给我舔？”

蓝天阳立即闭嘴了。

“既然你不说，那我说了。”男孩似乎看不惯马满哭哭啼啼的样子，嫌烦了，“要不这样，你请我吃一根甜筒，这事算是两清了。”

“我……我……对不起，我没钱……”

“靠！一个甜筒都买不起？穷鬼！又没钱，又没脑子，你读什么书！”壮块头男孩似乎还要说什么，外头把风的孩子对他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一眨眼，几个孩子，跑的跑，散的散，上厕所的继续上厕所，一个个鬼精灵的，看来这事没少做过。只有马满一个人缩在墙角哭泣。

“你恨他们么？”周阳出现在马满面前，递上纸巾。

“周阳叔叔？”马满抬起头看到周阳惊喜道，同时使劲抹着眼泪，“周阳叔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见不到呢？”周阳摸摸马满的头，看着马满，“告诉叔叔，你恨他们吗？”

“我……是我做错了，我踩了别人的鞋子。”马满低下头。

“那你恨你爸妈么？家里这么穷。”

“我……”马满眼里露出一丝迷茫，随后坚定地摇摇头，“我不恨的！”

“那你为什么难过呢？”

“我……我恨我自己……”马满突然哭了出来，“我恨我自己太没用了！”

“周阳叔叔，我，我，我真的好没用啊！”

“我每次都考59分，我……我真的好累，真的不想学习了！”

“那你可以和你妈妈商量的。”周阳抹去马满的眼泪。

“我不敢，我妈妈为了我，为了我这么辛苦了……我不敢……”

周阳将马满搂到怀里，轻抚他的背，“既然这样，你已经没有选择。那你就不要放弃自己。”

“不放弃……可是我好累我好痛苦……”马满呜咽着问，

“周阳叔叔，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总是如此。”

周阳想了想，又道，

“人生啊——

就是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