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亦思索片刻，察觉到系统所说的关键字。

压制。

“千年大宝参只能压制我灵脉间的伤势，而不能治愈？”楼知亦问道。

系统道：“是的。”

楼知亦沉默，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老毛病又快犯了。快到月圆之夜了，他能动用的灵力会越来越少，明日和后日夜里肯定是不会再来这里打擂台的。

思及此，楼知亦看了眼身旁的小兄弟，想到这小兄弟身为打工人，也不容易，便道：“今晚，本尊要把剩下两场一起打了。”

沈裴然轻抬眼眸，望向楼知亦。

他并未迟疑，只应声道：“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在七楼打一场擂台试，跟在一楼打一场擂台试，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就算是楼知亦，在一夜之间打上三场擂台试，也并非是容易之事。

打最后一场擂台试时，楼知亦便察觉到自己的灵力隐隐有亏损之际。因而，最后一场擂台试，他打得又狠又急。

沈裴然站在擂台下，视线落至楼知亦握剑的那只手上，眸色微暗了瞬。

他看出来了，这最后一场擂台试，楼知亦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势。

若是换了这九州大地上任何一个大乘尊者来，都能看出楼知亦这最后一场所暴露出来的破绽。

然而，留影珠已毁，就算是这地下黑市的幕后之主，也不会看到这一场擂台试。

时至侍者宣布最后一场擂台试由“穷道友”获胜后，楼知亦随手将剑放回擂台边缘，迈步走下擂台。

他垂在身侧的手被袖袍轻掩，外人自是无法看出其指尖的轻颤。

沈裴然迎上来，将手中前往八楼的身份令牌递过去，并道：“……道友，这是前往八楼的身份令牌。”

楼知亦见状，指尖微动。

他伸出手，将那块身份令牌往回一推，同时将手中的一封信一同塞到面前小兄弟手中，出声道：“明晚再给本尊就是。”

“还有这封信，交给那个人，明晚一起给本尊答复。”

“好。”

沈裴然收好那封信，微垂下眸，指尖摩挲着信面。

楼知亦负手离开，在临离开前，他还特地跑去隔壁下注点，下注灵石，狠狠赚了一笔明后两日打算出去玩耍的灵石，存在储物空间中。

沈裴然站在高楼大门前，目送楼知亦离去。

楼知亦背对着他，对他挥了挥手。

那一袭红衣隐没于人群之中，时至最后一点绯色般的光影消失于沈裴然漆黑深邃的眸底，他才收回了目光。

旋即，沈裴然走出高楼，先一步回到客栈。

房间内月华轻移，留下将明未明的些许光亮。

沈裴然手中握着楼知亦给的那份信，静默良久后，他拆开了信。

果然不出他所料，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竟然用留影珠窥探本尊，本尊不陪你们玩儿了，滚吧。

信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犹如稚子初学般，一笔一划，并不好看，只能勉强辨认出内容。

沈裴然见过楼知亦的字，并非如此。

而妖族，自然只会妖族文字，不会人族文字。妖皇扶曦，亦是如此，他写人族文字，不就是稚子初学的模样？

不知为何，沈裴然看到信上字迹时，脑海之中仿若浮现出一幕画面。

摇曳烛光下，他的师尊手握着笔，眉间轻蹙，苦苦思寻着，该如何去模仿这字迹的。

沈裴然垂了下眸，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下一瞬，他意识到什么，唇畔笑意淡了，时至压平了唇角，那抹笑彻底消失不见。

信被沈裴然放在桌上。

月光拂过信纸，将压在信上的那只手照得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楼知亦今夜一反常态，即便是到最后一场擂台试，状态不佳，也是把当日答应下来的那三场擂台试给完成了，还留下一封挑衅信才离开。

沈裴然不过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其中缘由。

是怕此事连累了他这个无辜之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人了。

一个好人。

尽管沈裴然记忆之中上一世有关于楼知亦的画面模糊不清，可当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时，却无端觉得在自己潜意识的认知中，楼知亦本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好人。

一个温柔又真实的……好人。

这样的人，不该会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沈裴然坐于黑暗之中，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声响，默然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