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人。”
她本能的开口,“我是世子的。只是世子的。”
她连说了两句,谢狰玉漆黑凛冽的眸子对她虎视眈眈,接着勾了勾手指,低沉的道:“还不过来。”
胭雪觉得身体有把火,是谢狰玉将她点燃了,才让她不顾一切的小步到他身边去。
她只与他一步之遥被过长的裙摆绊住脚,就要往前扑倒在桌上,是谢狰玉拽住了她张开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扯到了怀里。
“世子。”胭雪窝在他怀中,抱着谢狰玉的脖子小声的唤“夫君”,轻轻地嘴唇碰着他的耳朵,有一种隐秘的欢喜。
她所有的惶然都在谢狰玉这一抱中消散,她来时忐忑的想,世子会不会看的见她这身贵女的打扮。
她在谢狰玉眼中变成了贵女的模样,是不是得到的回应就与做奴婢时不一样,会得到更多的怜爱吗,他会喜欢吗。
胭雪抱着他不撒手,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但她忘了,谢狰玉还是清醒的,他当她是做什么去了,原来是被赵清婉跟俆娉她们哄去当个小玩意一样的梳妆打扮,又滑稽的推到人前供人欣赏,还无知无觉的看着他。
谢狰玉微微一想,她们那帮娇气的贵女为什么要挑胭雪来打扮,再看带头的俆娉将矛头对准季同斐就明白了。
他怀里的是个蠢货,被人用来做了靶子还不知道。
“世子。”胭雪久得不到回应,发觉周围的目光都在看她与谢狰玉,不安的动了动。
谢狰玉目光缓缓从她的眉眼间滑落,从嘴唇到秀颀的脖颈,再到裹着她窈窕身躯的华服,等到胭雪被他看的面颊艳丽如霞时,将桌上的酒杯拿过来,喂到她嘴边。
胭雪略略不安的就这他的手,小口的喝了一口,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一股辛辣之气从鼻子冲上头顶,让她差点呛出来。
“喝。”
谢狰玉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命令。
胭雪莫敢不从,眼角红了一块,越喝眼中的求饶痛苦之意越重,黝黑的美目盈满了缥缈的雾气,苦辣的滋味折磨的她小声祈求,打湿的嘴皮子嫣红的如同烂透的果实,散发着靡靡之气。
谢狰玉依旧冷漠的灌了她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壶酒快要见底,旁观的纨绔看见颇为怜惜的道:“都已经这样了,美人哪受得住,要不还是算了。”
说话的纨绔被谢狰玉盯住,头皮一麻,肩上一只手搭在上面,是同伴将他拉住,“谢世子教训自己的宠婢,与你何干。”
这也算是解围,谢狰玉收回目光,他怀里的胭雪鼻子都通红通红了,抓着他的衣襟已经分不清谁与谁的酒味更浓。
胭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灌她酒,但这种惩罚让她知道谢狰玉此时是不高兴了,或许是生了她没有在他身边伺候的气。
她有心要解释,结果有人抢在她之前对谢狰玉开口。
“谢世子,你这婢女是个妙人,肯不肯割爱?”
胭雪回头,看见跟季同斐说完话,似乎还没解气的俆娉,听了她的话目瞪口呆。
季同斐:“你胡闹什么?你身边婢女不够伺候的?”找谢狰玉要人?俆娉她疯了。
季同斐越这么说,俆娉越要跟他作对,“不够,这婢女手巧,我喜欢。”
她当着众人的面跟谢狰玉开条件,“你看我能拿什么换她,你直说。”
胭雪懵了,不懂怎么三言两语之际,她就成了被人争抢的东西了,先前是季同斐,现在是这位贵女。
她一面十分抗拒,一面又羡慕他们这些人能如此开口的底气。
俆娉盯着稳坐在桌后冷面俊美的谢狰玉,话说出口已成定居,哪怕她心里其实有些虚,她觉得不过是个婢子,她拿东西甚至是钱财换,谢狰玉不至于舍不得一个奴婢吧。
可当那道视线扫过来时,俆娉身上发凉,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的威名,怪自己为了气季同斐,一时收不住嘴。
被所有目光看着的谢狰玉稳如泰山,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不换。”
突然感到心安的是胭雪,她刚才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了,还好谢狰玉这回没把她让出去。
就算她跟了这位贵女,也只会像在段淑旖身边做个梳头的婢女,比不上她最亲近的贴身女侍,价值不如跟在谢狰玉身边的大。
俆娉猛然被拒绝,面上一僵,再看趴在谢狰玉怀里的胭雪,衣袖一挥,冷冷呵斥,“玩物!”
“不换就不换。”
她转身往外走,徐翰常担心他阿姊,连忙跟过去,季同斐倒是替她同谢狰玉赔罪说:“莫怪莫怪。”
他们都是对谢狰玉说的,没有一个是真正对胭雪有歉意,哪怕被骂的人是她,听见那声“玩物”时心头一震,面露受伤,忍不住将脸都埋在谢狰玉怀里。
只有察觉到衣襟湿濡了的谢狰玉往下扫了两眼胭雪,才知道她正趴在他身上委屈的在默默流泪。
他将脸凑近她,这回换谢狰玉的唇碰到胭雪耳朵低声道:“如何,这滋味可还难受,心还野吗?”
胭雪身子僵住。
谢狰玉深沉缓慢的嗓音流入胭雪耳中,“你以为谁都像我那般,处处容你?”
他话毕,又拉开距离,抬头对季同斐冷声道:“光说赔罪有什么用。”他拍着胭雪的背,指着她说:“虽是我的人,但此女心性颇傲,敏感多疑,如今伤着了,你替我拿什么哄?”
胭雪在他怀里因谢狰玉的话听呆了,他这是这是在为她讨个公道吗。
季同斐:“那你说如何?”
谢狰玉:“你且问她。”
这下两边都愣住了,季同斐没想到谢狰玉会给一个婢女这种权利,可在后面给她撑腰的意思很明显。
但他不得不照着谢狰玉的话去问胭雪,俆娉那么说她,虽然在众人眼中这婢女确实是谢狰玉的私有物,但她那么当着谢狰玉的面说出来,就是变相的在给谢狰玉没脸。
“那,你说如何?”他话锋对向胭雪。
殊不知她也同样的惊讶,连那份委屈都似乎被谢狰玉的话压住了,她迷茫的回过头,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季同斐换了个方式问:“你想要什么,我赔你便是。”
他打量梨花带雨的胭雪,缩在谢狰玉身上确实让人心生怜爱,姿容非同一般,可见谢狰玉待她不像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胭雪从季同斐看到谢狰玉,在一种无声的催促气氛中,仿佛下定了决心,说:“要文房四宝。”
“什么?”季同斐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朝律例,如无特赦,奴籍出身的不得识字,胭雪惴惴不安的掩下眼皮,根本不敢再看任何一人的表情。
“好!”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赵荣锦带头鼓掌,居然夸奖胭雪,“果然是个忠心的奴婢,这是连想要的东西,都不忘为主子着想。她要这些肯定是为世子想的吧,怎么,你不知道你家世子什么没有,哪会缺这些,再说季同斐个武夫,念的书还没谢二哥多呢,你要错东西了,他能有什么好文房四宝啊?”
胭雪想不到赵荣锦居然是这么理解她的话的,虽然很可笑,但是他确实一番打岔的话替她解了围。
谢狰玉更是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味深长的瞧着她。
季同斐那边因为赵荣锦的话跟他争执了起来,什么叫他一个武夫念得书不如谢狰玉多,他们将军家的公子武艺高强就行了,又不是要去考状元!
“既然你不再换别的要求,那就成吧!此事就当”
谢狰玉:“两清。”
季同斐点点头,“干脆。”
胭雪听着,知道这件事情就已经是告一段落了,季同斐说等下山回了城里就命人把东西送过来。
她心中不自觉的雀跃,可也担心谢狰玉会因为她提的东西生气。
她的偷看被谢狰玉发现了,“你好大的主意。”他深深的盯着胭雪的眼睛,一语就道出她的真实想法,“识字也是你配的?被发现了不怕杀头?”
胭雪畏惧的点头,“怕,怕的。”
她接着含蓄的懦懦一笑,“但是更想知道奴婢的名字写出来是什么样的,总不能以后一辈子过去了,也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