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次的官盐售卖还有大半个月,许多事都要问题再次出现才能得到完善。在新的措施还没得到反馈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坐以待毙不是萧沅的风格,可大脑中一团乱麻,硬要让她想出个什么备用策略那也是不太实际的。
故而她选择出宫,去看看惠娘母子,毕竟他们也是她唯一亲手帮助过的寻常百姓,记忆总归深刻些。
当她说出这个想法后,景暄也觉得尚可,毕竟日日待在宫中也只有担忧烦躁的份,出宫散散心也好。
这次驾车的仍是陈柯,他将马车驱至宣平门,待下属接走马车后,自己便不远不近地跟在萧沅身后。待发觉她去了上次那名名叫惠娘的妇人家中后,他眸光闪了闪。
“惠娘!”萧沅看着屋外埋头扫地的女人出声唤道。
惠娘本专心致志地扫着地,盘算着今日中午去东市买只鸡给丈夫和儿子补补身体,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抬头茫然地望向声源处。却见上次帮助她的贵人们来了,她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讶,接着将扫帚放至茅草屋的角落,双手在深色围裙上擦了擦,很是欢喜激动地迎了上去。
“贵人们来了?快快进屋请坐。”
萧沅指了指青衣手中的食盒,笑道:“这是给欢哥儿带的糕点和蜜饯,小孩子吃着解解馋。”
青衣将食盒递向手脚不知往何处放的惠娘,惠娘看着精致的食盒,双手无措地在围裙上抓了抓,然后连连摆手道:“这可如何使得?上次的事还未谢过各位贵人,今日你们又带了这些吃食……”
景暄看出了惠娘的窘迫,他温声道:“都是些不值钱的,拿去给孩子尝尝吧。”
惠娘听此知晓这位公子是在安慰自己,就那精致的食盒来看,就值不少钱。可又想起自出生便吃不好穿不好的儿子,惠娘心中弥漫上一层苦涩,她接过食盒,又是连声感谢。
“惠娘,来客人了吗?”一道男声自屋内传来。
惠娘连忙回神,她提着食盒,对萧沅一行殷切道:“贵人们快进屋吃口粗茶。”
萧沅等便跟着惠娘进了那间会客的茅屋,只是屋内除了上次的孩子欢哥儿,还有个中年男人,男人很瘦,皮下的骨骼快要破皮而出,面色蜡黄,唯有精神尚好。
男人本在疑惑他们家这个时候会来什么客人,在看到门外进来了三位身着锦绣华服的贵家公子哥和小姐后。他连忙起身,同上次的惠娘一样,局促地站在那里。
见萧沅一行人停顿了片刻,惠娘赶紧上前介绍道:“这是小妇人的丈夫张一,孩儿他爹,这几位贵人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帮助我们家买盐的那几位。”
说完她又热络地张罗道:“贵人们坐,我去弄些茶水来,孩儿他爹,招呼一下贵人。”
惠娘火急火燎地出了这间茅屋去泡茶,欢哥儿也跟在母亲身后离开了。张一有些手脚无措,他赶紧从那张褪色的案几旁离开,腾出位置后招呼萧沅三人坐。
萧沅等坐下后,张一站在一旁,几人不相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活络气氛,屋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好在惠娘来得很快,她提着茶壶给客人们添上茶水,笑着道:“贵客们尝尝,这是小妇人前几天去东市新买的茶。”
萧沅瞧了一眼惠娘,她的精神比上次所见好了许多,面颊虽然还是那样清瘦,可两眼不再暗淡,似乎对生活充满了盼头。
萧沅弯了弯嘴角,再看向桌上的新茶,茶水橙红,在黑白的茶碗内静静冒着热气,茶香不浓,她抿了一口,口感不算好。可对于什么好茶没饮过的萧沅来说,这样的粗茶别有一番风味,她的眼角愉悦的上扬。
惠娘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萧沅的神色,见她的神色似乎对茶水很是满意,这位妇人不由自豪道:“好喝吧?小姐定然尝过不少的好茶,可这个茶是我们小老百姓独有的夏日解暑茶,藏在小巷内。皇宫都不一定有呢。”
总算能拿出一些东西给帮助过自己的贵人,惠娘有些沧桑的面上全是自豪与满足。
那份朴实的开心感染了萧沅,她笑着应和道:“这茶我以前确实没喝过。”
欢哥儿仍躲在母亲身后,看向萧沅他们的眼神却没了恐惧。
“对了,上次来怎么没看见你的丈夫?”萧沅难得放松,是以话有些多。
“他呀。”惠娘拉着儿子的手笑道。“上次他做工去了。”
“都做些什么?”萧沅很是好奇,普通百姓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些苦力活,哪家老爷要修个宅子庄园什么的,他就去搬个木头……”
“工钱多吗?”
“也就那样,谈不上多不多的,勉强够养活一个家,只是不是常常有老爷要建个宅子,所以有时可能会窘迫一些。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苦点就苦点的。”
萧沅虽接触过的普通百姓只有惠娘一家,可也能猜出惠娘家定然不算好。可生活如此艰辛,惠娘却很少抱怨,看向丈夫儿子的目光中溢着温柔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