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你的房间。”严冽故作平静道。
容芽的笑僵硬在脸上,嘴角往下瘪了瘪,小声说:“我真的洗过澡了……”
严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背对着小家伙,说:“很晚了,回自己的房间。”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容芽闷闷的声音:“先生,好梦。”
小家伙垂头丧气地拖着他的海豚玩偶挪动着脚步,严冽关门前,看见小孩回了一次头,红红的鼻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严冽没有听见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他走到窗前撩开一点点帘子,看见小家伙抱着玩偶孤零零坐在泳池边。
过于削瘦的背脊在月光下格外萧条。
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容芽转头看了上来,他一如从前那样,想对严冽笑笑,可是今晚他确实有点难过,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最后缓缓潜进了水里。
严冽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如果只是因为不能和他睡觉的话,那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离谱。
他向来不屑去揣摩任何人的心思,可容芽的不开心,连带着他也跟着不开心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严冽照例习惯性撩开窗帘往下看,泳池里没有冒出那颗小脑袋,小孩的玩偶倒是规规矩矩摆放在岸边的藤椅上。
严冽还在思考小家伙去哪了,房间门就被轻叩了两下,外面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先生,您起了吗?”
严冽打开房间门,看见门口的小家伙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脖子上还戴着一枚红色的领结,像极了引诱着人去拆的礼品。
“这是早上刚送过来的,说是先生今天开会时要穿的。”容芽抬着双手,上面是叠得整齐的衣服还有领带。
严冽自上而下看着他,“哭过了?”
小孩眼皮肿肿的,说话时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啊?”容芽迟疑了一下,诚实回答:“晚上哭的,早上没哭了。”
严冽侧身让今天的“小管家”进了卧室,遂又问道:“哭什么?”
容芽动作顿了顿,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您是不是……觉得我工作做得不好?您不想要我……”
“不是。”
“那,那是不是您也觉得,我很丑,还很臭……”小孩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花,看得人心疼。
“没有。”
“我要是哪里没做好,您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会努力做的,我不要工资,也不要员工福利了,您不要赶我出去……”容芽委屈抹了抹眼睛。
“不会。”
严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嘴笨,心思又不够细,仔细回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哪句话伤害到了小人鱼脆弱的心灵。
等他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小家伙已经替他叠好了被子,遮光窗帘也规矩地拴在了两边,早晨的阳光铺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容芽手里捏着香水瓶,正在往宽敞的房间里喷香水,这是严冽的个人喜好,应当是钟伯交代过的。
看见严冽出来了,容芽又赶紧拿上搁在一旁的领带往严冽脖子上套。
可是容芽好像真的手笨,他翻绞了好几下,领带怎么也系不好,还勒得严冽皱了皱眉。
“对不起,先生,我系不好,我怎么就系不好呀,明明学过的,学过的……”说话间,已经哭腔浓重了。
严冽捏住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把领带系好,又沉声道:“别哭。”
简短的两个字,容芽立马又把眼泪憋了回去,死死咬住下嘴唇。
“好了,去吃饭吧。” 严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容芽低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偶尔有一两声吸鼻涕的声音,在严冽看向他时,他又红着一双眼睛朝严冽笑。
今天餐桌上只有严冽一个人吃饭,听说容芽跑去花园帮忙了。
周妈端上了刚出炉的法式小面包,面包的甜香在餐厅萦绕,严冽想,容芽一定很喜欢。
他往外望了望,葱郁的绿植让人看不到小孩的身影。
“先生在找芽芽吗?” 周妈又端上了刚煮好的咖啡,多嘴问了一句。
“嗯。”
“好像害怕被赶出去,什么都争着做。”周妈说到这里无奈摇了摇头,语气又温和得不像话,“害怕犯错,害怕不被需要,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惹人心疼。”
严冽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早就有了一份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是谁告诉他,床伴是工作的?”
周妈夸张地“啊?”了一声,多年以来的素养没让她笑出声,“床伴,这个……这个真没人跟他说,他还那么小,我和老钟怎么敢跟他讲这些。”
严冽舒了一口气,小孩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像是来第一天,他就让严冽送他去马戏团,说自己能挣钱,这些都不知道是哪个不靠谱的告诉他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是因为昨晚没跟先生睡,而难过得掉了一晚上眼泪呢,大概以为自己工作失败了吧。”
严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