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并未意识到她这个毛病,其实许久前沈镜就发现,她睡觉被梦魇到,就会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着叫爹爹。沈镜没告诉她这件事,他查过静姝的出身,但时间久远,线索很少,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静姝不想让沈镜走,却耐不住困意,硬是撑了半个时辰就睡了过去。
沈镜垂眼看她稚嫩又安静的脸,卷曲的长睫安然地排在眼下,小脸透着薄薄的绯色,如上了一层脂粉。樱桃般的小嘴里还在说着什么话,沈镜听她叫了半天,她是在叫爹爹。
他看着…这么像她爹爹?
静姝手揪着沈镜的衣袖,沈镜给她拉过被子,慢慢拨开她的手,从床榻上下来。
日头正当时,已经到了晌午。
沈镜从静姝屋里出来,距他进去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两个半时辰前,静姝忽然在宁国公府门前晕倒。老管家不敢自作主张,立刻派人传信到军营,沈镜才快马赶回来。
静姝体弱,这两年她在府上大病小病有过不少。往常都有吃调理身子的药,只是近些日子她活泼不少才停了药,想不到在书房一人睡了一夜,又病了。
院里的婢女们垂着头,对出来的沈镜恭敬福礼。
沈镜面不改色,阔步向外面走了。
婢女们都以为国公爷是训斥了表小姐这么长时间,心里都心疼表小姐,想着让表小姐情绪缓缓,就都没进去。
沈镜军营确实无事,他回了书房,容启送了不少的西北的密报。这次与匈奴一战,除了与庆元帝交易的事,他还想找到一人,自己当年最为信任得力的副将。在那场惨烈的一战后,他就在世间消失,再无影踪。随他消失的还有那场战役背后真正的原因。
这几年,沈镜从未放弃过追查那件事。
沈镜看完密报,叫容启进来,吩咐了他几件事。
容启刚好有事要报,"二爷,何府乔迁宴帖,邀了您和表姑娘。"
话落,他把帖子放上来,沈镜漠然地扫了眼,道“知道了。”
容启退了出去,沈镜眼落到案上的金笺上,他抬手拿了起来,看到上面宁国公和表小姐几字被放到了一起。沈镜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随手收了这张金笺。
静姝睡了几个时辰,醒时到了后午。她将近一日没有吃东西,腹中有些饿,好在沈镜一直让小厨房备着饭食,静姝醒了就能吃。
都是些她爱吃的清淡小菜,静姝知道,沈镜做事一向稳妥周全,自己听话地跟着他,他就把自己当个孩子照顾。
用好饭,静姝皱着小脸喝完苦汤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对叶柳道“二爷呢?”
叶柳应声,“二爷在书房处理公事。”
听到他还没走,静姝立即欢快起来。转而又想到他处理公事不喜欢人打扰,现在又没到夜里,自己本来在学府就告了许久的假,若是再偷懒去找他,怕是会惹他不悦。
静姝心里纠结,坐在原处闷闷不乐。
叶柳给她净手,看出静姝面上没什么神采,自从知道国公爷和表小姐的事后,叶柳就格外警惕,生怕别人发现了这事。
她端着净盆正要下去,听表小姐道“帮我准备几本没看完的策论,我带去佛堂。”
佛堂仿佛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地方。
叶柳迟疑着没动,静姝转头看她,眼里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眼神懵懂清澈,甚至有几分纯真,让叶柳立刻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种想法简直是亵渎。
叶柳却不知道,静姝并不像她会骗人的外表一样,静姝很清楚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柔弱的性子里有着常人无法可知的强韧。
有了叶柳遮掩,静姝很顺利到了沈镜的书房。
容启已经出去,这个时候能来打扰他的人,沈镜猜得出来,唯有静姝。
静姝从外面探出头,慢慢进来,怀里抱着几本书。
书房里摆着几张交椅,静姝从那些交椅旁过去,到了沈镜身旁,自然地爬到他怀里,人都进了去,才迟迟开口,“我有没有打扰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