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书生？”

“是...是我。”

鬼影挣扎着爬了起来，弓着身子，张开一嘴漆黑的尖牙，完全看不出生前的一点样子，它惨笑一声：“陆老爷，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年少依旧，而我...却成了这副鬼样子...”

陆无伤有些沉默.

“桀桀桀”

书生讪讪笑了笑，张嘴却是一阵鬼叫。

书生连忙闭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能不能别杀我？”

“太阳升起的时候，你的记忆将会消失。”

“我知道。”

书生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伤感：“可不可以不杀我？”

“你是有什么心愿吗？”

“是啊。”

书生满是惆怅，喃喃道：“从前不知生前好啊，我一直在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却忽略了自己的亲人，我还有父母，还有亲兄弟，我想再看他们一眼，我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前天我动了善心...”

“送了位乞丐一顿饱饭，又赠了他一身旧衣服，他感恩戴德，说以后有出息了一定报答我，我当时很欣慰，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晚上...他就带着它来找我了...”

“陆老爷...”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动善心？”

陆无伤仰头望着漆黑的夜色，幽幽道：“你做的没错，是这个世道错了！”

说完翻手取出了一枚元符钱。

书生连忙退后了几步，伸出鬼爪子遮在眼前：

“别...别，有些刺眼。”

陆无伤用一块黑布将元符钱缠了起来，随手抛给了书生：“我不杀你，你走吧，有这一枚元符钱，你的家人足够安度余生了，你...好自为之。”

书生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对着陆无伤砰砰叩了几个响头，转身走进了黑夜。

祈愿点5

......

天色快要亮了。

书生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张开双臂，迎着即将升起的烈阳，他长得像一只鬼，笑的却格外坦荡，他大吼道：“我叫孟凡宇，白读了十六年书，什么都没有读懂，什么都没有学会，我好没出息，可是我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我...我不想做一只鬼啊，哈哈哈”

书生在大笑声中，化成了一堆灰烬。

从生到死。

他从没有笑得这么大声过。

陆无伤在远处默默看着，直到很久，才转身离去。

......

太阳缓缓升起。

在一片辉光中，陆无伤踏着檐角飞掠而来，脚下一纵便是几十米，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醉仙居的后院。

陆无伤在足道神化成的房间外，站了一阵。

“咯吱咯吱”

房间突然左右摇摆起来，片刻后，轰隆隆一阵轰鸣，突然倒塌，所有的碎屑又在转眼间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位高有两米多的身影。

祂悬浮在半空中。

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金辉，身上披着件灰色的羽袍，双手像鳞爪，抱臂在胸前，长发披散在肩头，形貌是中年，面容分外硬朗。

光秃秃的脑门上，还戴着一个小小的神冠。

很是威武。

祂就是足道神的本体，陆无伤的神仆。

“嗝”

足道神突然伸手抚在胸口，张嘴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