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里游上岸的时候,魏郯早已经走了。
夜市散了,灯火暗了,河上的风变凉了,连这几日一直暗中盯着黎星的厂卫们都不见了踪影。
黎星攀上圆滑的石头,垂着眼睛脱了自己的短靴,从里边倒出一条翻腾的小鱼来。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激起肩畔阵阵的钝痛。
黎星朝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会,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沿着另一条街巷离开了。
只留下一串湿答答的脚印。
回到莳香馆的时候,已是深夜。
进了屋,她身上的衣裳还湿着,黏黏搭搭地贴在身上。黎星拆了衣带,将湿衣服随手扔在地上。
脱了外袍,薄薄的内衫便透出了两片红。
黎星举着房内长日燃着的灯盏靠近镜子,左手抚上脖颈。
紫红色的指印还残存着痕迹,比三日前消散了许多,却依旧清晰可见,显出几分狰狞。
她又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查看自己肩上那道发红的掌印。
她轻摁了摁这块今夜被同一人新鲜添上的痕迹,皮下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痛楚。
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她连眉头都未蹙一下。
*
才刚披上外袍,耳中忽地捕捉到一缕细碎的声响。
草鞋摩擦地砖,来人翻过了院墙,正沿着墙根朝自己房间走。这人的动作极为小心,听声音是踮着脚尖,尽挑拣着角落走。
黎星慢吞吞地系好袍子的衣带,等到那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前不远处,直接将门打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门口,他没料到黎星会突然开门,吓得后退了半步。
——正是今夜被黎星捉住的那个小贼。
“是你啊。”黎星丝毫未见惊讶,“来找我做什么?”
今夜在天桥,黎星将魏五的钱袋拿回之后,随手便放了这小偷儿,魏郯心思全放在黎星身上,便也没去计较。
——现在倒好,漏网的鱼儿还自己钻了回来。
少年定了定神,收起脸上的惊讶。
“我来求见女侠,是希望……”清亮的嗓音划破沉寂的黑夜,少年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道,“……希望女侠能收我为徒。”
黎星双眸微眯,没管他的话,注意力倒放在了称呼上。
“你叫我什么?”
“女侠,”少年重复一遍,眼神热切,“我称您为女侠——倘若您肯收我为徒,我便立即奉茶叩头,改称您为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