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是有两个泉眼,所涌出的泉水也只有一道流下山去,这么看来,依然是一个整体。”林虞指着井口的涓涓细流道。
两个泉眼一个整体?
谢流云盯着水纹的眼睛一听这话瞬间就亮了,前几日忙着和老者那群人辩驳,昨日又被黑崎黑峻两兄弟偷袭,可谓是费了不少心力,这会子居然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想起这水纹像什么了,是太极图,他苦苦思索追寻的八卦阵法中的太极图。
此井位置刚好在飘渺林的中央,两个泉眼就犹如太极图中阴阳鱼的鱼眼,阴生阳长,阳升阴藏,相互制衡,方为和谐。
找到了这最至关重要的参照中心,一向沉稳面不改色的谢流云此时都有点喜形于色了。
先前他只能简单地根据水流树木土地石阵一点一点地推测生门的方位,却因为始终没能确定太极中心加上林间变数太多而屡次碰壁,现在代表着林间阴阳二极的中心就在眼前,这让他如何不欢喜呢!
起身放眼再观这四周的山崖树岭,水流走向,无一不是按照八卦阵中的五行规律分布的。
此时是正午时分,飘渺林离荆州不远,按照钦天监里书中所记载的,此时太阳应该位于正南方,若以此时的方位为准,那么现在太阳所在的方位就是十分精准的景门,而生门应该就在景门对立位往右斜偏一半的角度。
待谢流云一番思考又平复心情下来,林虞已经打好水闲坐在一旁等了。
少女坐在树荫下的一块青石上面吃着刚摘的小果子,或许是正午时分气温太热的缘故,脸侧几缕沾湿的墨发显示了她刚刚洗过脸,本就十分明艳的长相此时挂着透明的水珠,被山果润泽过的嘴唇更是鲜红欲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诱惑的意味。
这模样让谢流云不禁想起了孟珏收藏的那副百花红衣美人图,默念了一遍非礼勿视后便转身唤了一声林虞离开,连好不容易拾来的一捆枯枝都忘记拿了。
林虞见他已经回过神来了,也不多言提着一桶泉水就跟了上去,两人相隔几米,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虞心下觉得奇怪,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惹到谢兄,看这模样也不像是生气啊,思考无果也不做他想,一想起待会就可以看寒枫苦着一张脸喝药内心就止不住地开心,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呢。
二人就保持着这模样回到了木屋前,谢流云本就比林虞高上不少,即便是身形清瘦,但练过武也比林虞看着结实,现如今一个翩翩公子空着手身后跟着一个纤细的姑娘提着木桶,怎么看怎么变扭 。
这样子落在不明情况的颜辞眼里就是谢流云缺少风度,仗着林虞率真就欺负她,他最看不得美人受委屈了,更何况他与林虞一见如故、分外投缘,嘴里的话开始不自觉的阴阳怪气。
“谢公子真是好清闲,让阿虞一个姑娘家提水,怪我胸无点墨,原来圣贤书竟是这样教的。”
谢流云听了这话一怔,连忙回头看林虞,又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直接愣在原地,少有地词穷了,真是没想到昔日能凭一己之力力战国子监上下书生的自己也会有这般时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弯了嘴角,这般矛盾也不知是为何。
林虞没太在意这两人,她把水倒入小缸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说:“说好的我提水谢兄找柴火的啊,我们分工合作。”
颜辞斜睨着一双含情目:“是吗,那他的找的柴火在哪呢?”
谢流云:“…………”
林虞走近看了看谢流云,突然反应过来,睁大了一双眼:“对啊,谢兄你拾的柴火呢?明明我汲水的时候还在啊,你不会是忘了拿吧。”
谢流云看着眼前这个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无奈叹了一口气,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抱歉,是我忘了,古井离这不远,我这就去取回来。还有机关之事我想明白了,回来就同你们细说。”
林虞看着谢流云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愧疚。
“他方才在古井边上环看四周静默了很久,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原来是在想机关之事,难怪会走神忘记。也怪我没提醒他,就走在他身后都未发觉,满脑子净想着怎么逼寒枫吃药有意思。”
颜辞歪着头笑看她,真觉得这小姑娘思维清奇,似乎不懂得什么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估计之前看的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都没入脑子。
可能在她眼中,谢流云即便是不需要拾柴火和她同行,她也会认为提水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若真是这样的话,倒是世间少有,这份性情在颜辞看来不坏,至少比一心想着依附男子要好,毕竟人生在世,终归是要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