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烟正在湖心亭提笔作画，宣纸上紫藤花架下，有少女跃秋千眉眼欢喜，一旁屏气凝神的沈娇娇眼睛亮晶晶的，直到她收回最后一笔，这才忍不住鼓起掌来。

“真是惟妙惟肖，你这画的是我啊。”她害羞的捂着脸颊，但是眉宇间的兴色却是掩饰不住的。

顾明烟莞尔一笑，打着团扇让墨痕干的快些，“昨日见表姐荡秋千，裙摆飞扬好生自在，一时技痒借花献佛。”

“烟儿你不知道，我娘也说我没个女儿家的娴静，我性格太过活泼，可天性这东西，哪里是扭得过来的呢？”

沈娇娇难得有一丝抱怨，却又觉得委屈。

顾明烟见她耷拉着肩膀，便握住了她的手鼓励她，“表姐，世人不能从一个模子刻出来，也正是因此，才有百人百性之理。”

比起沈清芙那样虚假造作的温雅，她更羡慕表姐的快活灿烂，由衷道：“表姐很好，像那天上的艳阳，明亮而又温暖。”

沈娇娇深吸一口长气，心中好似有只小兔子在蹦跶。

自己哪里经得起这么夸呀，当时就夺过顾明烟手上的团扇，转向自己的脸颊猛烈扇风，试图驱散脸上燥热之气。

“那个，有些口干舌燥，我去吃茶润润。”她连忙转身朝着亭子栏杆处走去。

先前为了方便作画，厅中石桌上只放了笔墨纸砚，茶水只好搁置在栏杆旁。

顾明烟眼尖得很，瞧见了表姐那通红似血的耳垂，便忍不住背过身笑了笑，她为谢明烟时经历了太多变故，堪称一句家道中落也不为过。

后来又被那狼子野心的谢崇渊禁足，身边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一朝成为顾明烟却又再失双亲，难得的人情暖意便是姨母和表姐。

每天能与表姐在一处玩闹，她都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不远处的树影飒飒，有人影一闪而过没了踪迹。

那人重新回到云柳水榭，沈从文正携子等候，两人身前已是一桌菜色丰盛的宴席。

“今日多谢世子救我儿，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沈从文邀谢歧入座，而后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沈大人客气。”谢歧一饮而尽杯中茶。

余光看见一旁一脸严肃的沈子道，不知为何就觉得颇为有趣，小小年纪却老气横秋，便解释道：“今日也是那快马不长眼，冲撞了令郎。”

沈从文心中一紧，追问道：“敢问世子，可认得出策马之人的身份？”

皇城水深，何况自己大哥就是户部尚书，有些人和事不得不防，免得被人中伤而不自知。

谢歧略微沉吟，便有了答复，“那人身着宫中内侍服，若是晚辈所料不错，应是御前之人。”

沈从文暗自心惊，谁人不知当今的皇上脾性暴虐，自那宜宁长公主红颜薄命之后，更是阴晴不定。

甚至都曾当朝一剑砍断二品朝臣的官帽，专断横行叫人不寒而栗。

倘若真是御前之人伤了儿子，只怕自己就是讨债都极是艰难，想到这里，沈从文不由得暗自庆幸，随即又连连示意谢歧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