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踩着脆响的落叶翩跹远去,王氏怅然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心性全然像极了我,往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话里话外,都是放心不下。
茶入盏中,香气晕染开来,沈娇娇先前那些急躁神奇的消散了,便也只耷拉着脸,闷闷的看着表妹纤纤玉手,不言一发。
直到那只玉手径直点向自己的眉心,将自己唤回神,沈娇娇这才呆呆的抬头,眼神疑惑的看着表妹。
顾明烟莞尔一笑,“表姐,你是不是很奇怪,姨母为何会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那白姨娘先前也总是借着孩子生事,你总觉得姨母不该咽下这委屈,是么?”
“不是吗?”沈娇娇梗着脖子,“娘是正妻,先前总是懒得与那些妾室们计较,却被她们再而三的生是非,各个都不安好心。”
“要我说,那安姨娘借着腿脚不便撂挑子,还是心意不真诚,哪怕她就是腿脚断了,也该把她抬到白姨娘的床前,如此才叫尽心尽意。”
“这便是缘由了,”顾明烟淡淡的道,在沈娇娇不明所以的眼神里,讲这件事情掰开揉碎,与她好好道来,“姨母是为了你。”
一个主母容不下妾室的人家,少不得被夫家甚至亲戚们笑话,表姐往后嫁到钟离府,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谁也不知。
毕竟这桩婚事本就是误打误撞,拆不得也破不得的,先前表姐信誓旦旦的要求,眼下也不好再提及,故而一开始沈府就气弱了几分。
姨母愿意瞒下沈清芙的歹毒心肠,愿意不计前嫌去关照白姨娘产子,无非就是想给外人一个态度,如此她的嫡女才会有更好的名声教养。
沈娇娇撅着嘴红了眼,她抬手猛地拍了拍胸膛,觉得那里堵得慌。
那么一个潇洒自在的姑娘,头回默然无声的流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到了衣襟上,浓了那处秋香色的花。
顾明烟递上去罗帕,温柔的道:“表姐,你能体谅姨母的这片心吧?”
沈娇娇胡乱的摸着源源不绝的眼泪,慌张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这哭泣的模样实在是邋遢,不好意思地的扭过身子,死死的咬着银牙。
她先前一直觉得婚事不就是那样,过的了就过,过不了自己就安分守己,才不要傻傻的送出去一颗真心,做个吃香喝辣的主母不爽快吗?
可直到今日,兜兜转转的知晓母亲的真心,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世道对于女子真的太过苛刻。
生儿育女,孝顺公婆,打理家事,还得笑着为夫君纳妾,教养庶子女,她厌恶这样的人生,却又无力去如先前的嘴硬之话那般,去闯出自己的路。
沈娇娇捏着手中泪浸湿的罗帕,啜泣的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钟离湛前脚从国子学出来,后脚就窜上了自家马车,“横云,去靖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