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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4章良婿 ===    “三小姐,该醒了。”阿梧打好洗脸水,放在梳妆台一侧的黄木架子上,又从架子上取了毛巾下来,一面回头道:“三小姐,昨日不是答应了大奶奶,要同大奶奶一道带小少爷去城东吗?”    良久,被子里蠕了蠕,伸出一只脑袋来,迷迷糊糊道:“好阿梧……让我再睡会吧……”    昨夜,不知道哪尊大佛一直惦记着她,她的喷嚏打了整整一宿!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消停下来。眼下,似是刚才合上眼不久,实在困得不行。    “三小姐……”阿梧蛾眉微蹙,见床铺那头实在没有反应,只得踱步到窗边,将窗帘扯开,系好。    阳光就透过窗户涌了进来。    方槿桐闹心得从床榻上坐起,一脸怨气:“阿梧……”她平日里睡觉就怕光亮,裹在被子里都睡不着,所以屋内都得装上厚重的窗帘。大伯母给她留的厢房,窗帘都比旁的厢房遮光。    阿梧笑了笑,手中捧了她的衣裳,上前替她更衣:“这不是也起来了吗?”    方槿桐只得任由她处置:“什么时辰了?”    阿梧好气:“都快晌午了。”    “晌午?!”有人倒是忽然惊醒了,伸头望了望窗外,大雪初霁,日上三竿,不是晌午是什么时候?    “怎么不早些叫我?”方槿桐赶紧伸手,帮着阿梧一道系纽扣。    等系好纽扣,阿梧去拿旁的衣裳,她连碰带跳,一面穿鞋一面碰去黄木架子那里洗漱。    “三小姐!慢些!”阿梧怕她摔了。    方槿桐局促笑了笑,低下头洗脸去。    阿梧抿唇。    “三小姐在吗?”屋外有敲门声,听着像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思语。    阿梧放下锦盒,去开门。    方槿桐取了外衣套上。    房门打开,屋外的冷风便灌了进来,方槿桐不禁打了个寒颤,融雪的天气总是比下雪天要冷。    外阁间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片刻,阿梧领了思语进来。    “三小姐好。”思语福了福身问候,思语是大伯母身边的贴身丫鬟,不是外人,方槿桐也不避讳她,一面掀了裙摆在梳妆台落座,一面朝思语笑道:“你怎么来了?”    思语端了托盘上前:“夫人让奴婢来,给三小姐和四小姐送姜汤。这两日倒春寒,天气忽然冷了,有不少人来医馆瞧风寒呢,夫人听说三小姐和四小姐要同大奶奶一道外出,就让厨房煮了些姜汤送来,让三小姐和四小姐喝些御寒。”    方槿桐笑眯眯道:“还是大伯母疼我们。”    阿梧上前接过。    思语还有方槿玉那边要去,寒暄了两句便告辞。    阿梧给她梳头,方槿桐便端着碗,一口气将姜汤喝下,身子顿时暖了许多,就连小脸都透出一层粉扑扑的红色来,这回真不冷了。    阿梧手中停了停,伸手拿起那只珍珠簪子,在铜镜前比了比。    这珍珠白倒是衬出她脸上的红晕,显得很精神。    方槿桐点了点头:“就这支。”    阿梧迟疑:“还是翡翠的好看些。”     方槿桐摇头:“槿玉才新得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走哪都带着,我才不要同她撞一处去。”    她今日应了嫂子一道去城东“琉璃坊”,给岁岁挑副玛瑙链子。再过几日,岁岁就要满周岁,平日里就喜欢看“琉璃坊”的珠子,钟氏想给儿子挑一套玛瑙珠子穿成的手玩,正好方槿桐和方槿玉两姐妹都在府中,便邀了她二人同去帮忙看看。    长房一共三个儿子,钟氏是方如海的妻子,也是方槿桐和方槿玉的长嫂。    岁岁是方如海和钟氏的儿子,因为还未断奶,又长得溜圆溜圆,粉嫩粉嫩,尤其是撅着小嘴要吃奶的模样别提有多招人喜欢,方槿桐便私下里唤他“奶泡泡。”    岁岁不仅是大哥和嫂子的宝贝,更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心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连爹爹都疼岁岁得很。    听说嫂子要给岁岁买玛瑙珠子串,爹爹便嘱咐她再多逛些旁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当作他给岁岁的生日礼物,方槿桐自然应好。    ***    大半日逛下来。    钟氏给岁岁买了两套玛瑙珠子串。    方槿玉买了凤阳楼的花鼓。    方槿桐替爹爹给岁岁挑了一套十二生肖的土宜,自己则给岁岁带了一幅青玉棋子。虽然岁岁眼下还不会玩,也不敢让他玩,但岁岁大些时候可以用呀。    可岁岁最喜欢三姑姑,她给岁岁的青玉棋子,岁岁一不注意就拿着往嘴里送,这可吓坏了方槿桐,再不敢将青玉棋子放在岁岁面前,赶紧让奶娘收起来。    奶娘便笑,三小姐是没带过孩子,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什么都喜欢往嘴里送,这棋子怕是要小少爷大些时候才可以用。    方槿玉“啧啧”叹了叹:“可惜三姐姐这幅青玉棋子,挑了这么许久,还不如我的花鼓讨岁岁喜欢呢呢!”    岁岁是很喜欢那面花鼓,握了鼓槌就上前敲了敲,还不时“咯咯”笑出声来。    奶娘便上前陪他一道玩。    方槿桐促狭一笑:“我明日再去给岁岁挑礼物。”    钟氏解围:“心意到了便好,岁岁知道三姑姑疼他。”    岁岁听到三姑姑几个字,愣了愣,就往她身上扑。    逗得屋内笑成一片。    “什么好玩的事情,都笑成这般模样?”丫鬟领了方如旭进外阁间。众人都在外阁间的小榻上逗岁岁,方如旭进来便看到。    方如旭巡礼问候:“嫂子好。”转眸,又看向方槿桐和方槿玉,“槿桐和槿玉都在?”    钟氏莞尔:“三妹妹和四妹妹陪我一道去了趟城东,给岁岁买礼物,方才回来,正好来这里陪岁岁玩一会儿。”    方槿桐问:“二哥,你不是同爹爹一道外出办事了吗?”    方如旭应道:“我同三叔本来是去看望魏老爷子的,结果在魏老爷子府上遇到了熟人。那人唤了声‘三叔’,我还以为听错,后来才知道原来祖父同他的祖父曾是世交,他早前便是唤一声‘三叔’的。后来两人越聊越投机,又一道来了医馆,眼下正在南苑那里同三叔说话,我就来看岁岁了。”    “岁岁!”方如旭说完,便上前去逗岁岁。    听他说完 ,钟氏和方槿玉也都没有上心。    方家是簪缨世家,世交不少,也有亲疏远近,唤一声‘三叔’也并不起眼。    方槿桐却怔了怔。    ……    过了小半个时辰,岁岁玩累了,趴在奶娘怀中睡了,几人也不好再留。    出了东苑,方槿桐扯了扯方如旭的衣袖,将他拉到一处,悄声问:“二哥,你同爹爹方才见谁了?”    “你是说在魏老爷子那里见过的那个沈公子?“    原来姓沈,方槿桐心中快速盘算了一轮,印象中并没有一个对应来。    方如旭想了想,继续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槿桐拢了拢眉头,“走!带我去看看。”也不管方如旭一眼惊异,便拉了方如旭往南苑去。    方槿玉瞥了一眼身后,虽然不知她同方如旭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人都走远了,是明眼了不想让她跟上。方如旭虽然是大伯父的儿子,但一直在三伯父身边教养,同方槿桐如同亲兄妹一般,她也不讨这个没趣了。    方槿桐也没放心思在方槿玉身上。    再隔两三个月,她就满十六了,亲事还没定下……    “槿桐,你不是担心……”方如旭才反应过来。    怎么不担心?方槿桐恼得很。    方如旭叹息:“槿桐,三叔中意的是洛容远。”    洛容远是她表兄。    是她亲姨母的儿子。    方槿桐却开口:“那就是根木头。”    方如旭啼笑皆非:“人家洛容远的父亲是定州知府,人家年纪轻轻就在军中当上了左前卫副使,论家世,论前程,都登对。人家母亲是你姨母,三婶过世后,可是拿你当女儿看。人家洛容远只要从军中回来,都会来京中看你。这门亲事不仅门当户对,还亲上加亲,你嫁过去有姨母护着,更不会吃亏,洛容远是三叔心中的良婿。”    “‘人家’洛容远给了你什么好处!”方槿桐恼火。    方如旭失笑:“那你中意什么样的?”    方槿桐想也不想:“脸好看的。”    方如旭哑然。    临到屏风外了,两人都默契噤声,贴着屏风往内偷看。    屏风里露出两道人影,一道是方世年的,另一道隔得远看不太清,只能隐约听到声音—-温润,干净,像三月里柔和的柳絮。    方槿桐怔了怔,这声音似是在何处听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耳朵就贴得更近了些。    “怎么了?”方如旭不解。    “这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方槿桐如实作答。    方如旭也凑上前去。    这屋中的屏风本是插屏,折六扇,底座上雕了镂空的花样,扇页上是画的山水图,刚好能将厅中视线隔开。六扇屏风大小适宜,也风雅,却不如八扇和十二扇来得稳。    方如旭凑上前去时,脚下一滑,没踩稳,竟然顺着屏风扑了下去。    方槿桐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跟着屏风一道扑了出去。    “哄!”得一声,两人摔得人仰马翻。    方槿桐想死的心都有了。